“刷——”
温暖的色彩燃亮了她苍白的脸。
走近,让自己的身体紧紧贴合著有些粗糙的画布,叶雨闭起眼睛,及时拦下两滴差点儿溜出眼眶的泪水。
杜巍……你一定要给我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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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五十五分。
丽都饭店十楼宴会厅。
叶雨把邀请函出示给门口的接待员时,清清楚楚的看到他撇了下嘴。尽避如此,他还是很客气的为她把门打开。
“请进,云帆艺术的记者小姐。”他似乎特别强调了“记者”二字。可想而知,今晚出席酒会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物。以她一个小记者的身份,的确是相形见绌了些。不过用不著理会那轻蔑的眼神。叶雨对自己说。除非先看不起自己,否则它根本伤不到你分毫。
稍稍整理了一下裁剪合身的灰色小礼服,握紧手袋和里面的小相机,叶雨抬头挺胸的走进会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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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熟面孔。
不但诸多画坛精英聚集一堂,甚至还有市政厅的官员,以及本市几大家族的代表人物……叶雨充分运用著作为一个记者该有的知识和辨识力,目光逐一扫过每个人的脸。观察的同时,她也在寻找。寻找什么呢?一张根本不可能出现的面孔?一个多次在梦中穿梭的影子?一个踩在破碎边缘的希望?
可能吗?也许,她该听梦晨一次,已经四年了……
肩膀突的被拍了一下,她连忙转身,看到一张让人惊讶的脸孔。“文可?”
她不是应该在日本留学吗?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叶雨相信自己不曾漏掉任何一条关于这名画坛宠儿的新闻。高中毕业后进入东方美术学院,就读一年后留学日本,并在去年年初办了第一个个人画展,颇受日本画坛好评……日本……日本……一个听在耳里痛在心里的名词……如果可以,她多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听过这个地方……她更希望地球上根本没有这个地方……
“喂,你没事吧?”文可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没事。”
“没事就好。我觉得你好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面?”文可上下打量著叶雨,微皱著眉,一副认真在记忆里挖掘的样子。
“我们……”叶雨不晓得该怎么说才好。没错,她们见过,但那已经是高中时代的事情了,何况她们不曾正式交谈过,唯一的交集大概只有在茶室里的那一个照面。这样子,算认识吗?
“我想起来了!”文可突然大叫一声。“你是杜巍的女朋友!”
饼大的音量引来了一些人的侧目。叶雨有点儿忐忑的看了看周围,她可不想成为焦点,哪怕是很小的一个也不要。杜巍的女朋友……杜巍曾经这样把她介绍给别人么?她是……杜巍的女朋友……四年了,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的名字,感觉……竟然是如此的酸……
“杜巍呢?他有没有来?”文可四下张望,却没有找到想找的人。“那次画展后我们就再也没联络过,后来我去了日本,本来以为他也会在画坛闯出名堂,可一直就没听过关于他的消息。说实在的,我很欣赏他的画风,虽然他跟我走的是完全不同的路线。他近来好吗?”文可滔滔不绝的说著,似乎还没从见到“熟人”的兴奋中平复过来。
“杜巍……他……”
“他怎么了?你说那么小声我听不见啊。”
“他失踪了。”叶雨抬起头,勇敢的迎上文可那双充满讶然和困惑的眼睛。她又重复了一次:“四年前,飞机失事,杜巍……他失踪了。”
“你说……杜巍失踪了?”文可脸上的表情由困惑逐渐转变为愕然,继而又蒙上一层不信。“飞机失事?这么戏剧性?我每年至少飞上五六趟,至今连像样的气流都没遇上过。你别跟我开……玩笑……了吧?”
沉默的气息在两个女孩间静静流过,也带走了所有的疑问。是的,已经没有多做解释的必要。从对面女孩坚强的眼神里,文可知道她没有开玩笑,她说的都是真的。那……她一定很伤心了?失踪四年,想也知道是凶多吉少。她该说些什么呢?节哀顺便?明天会更好?还是……天涯何处无芳草?
“我相信他还活著。”
“呃?”
“他一定还活著。”叶雨又重复了一遍。一朵笑容出现在她脸上。那是个少了些稚气,融合了更多坚强和自信的微笑。她,已经不是四年前的叶雨了。四年前,她凡事都喜欢问“为什么”。四年后的今天,她已懂得,想知道“为什么”,就要自己去寻找答案,带著不变的信念,和勇气。
文可却不太明白她笑容里的涵义。“你这么肯定?”
“我现在是记者。”叶雨亮出自己的记者证。“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找寻他的机会。所以我一定会找到他。”
“叶……雨……这是你的名字么?”
“是的。我叫叶雨。”
“很高兴认识你。”
两个女孩的手握在了一起。如同她们未来命运中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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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小姐,您的电话。”侍者彬彬有礼的对文可一欠身,托盘上放著一支无线电话。
文可拿起电话,还没凑近耳朵就被听筒里一声爆炸似的大吼这退半尺。连站在一旁的叶雨都听了个一清二楚。“阿文!你立刻给我回来日本!听到没有!?”
“大哥,你知不知道你很吵耶。”文可不耐烦的撇撇嘴,根本不在乎电话那头儿的人正气得跳脚。
“我很吵!?你一声不吭的跑了居然还嫌我吵!?你最好别挑战我的耐心,现在立刻给我飞回来!”
“我才不要。”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回、去!有本事你来;找我呀!你绑架我呀!”
“你……你……你……”
电话那端显然有人快吐血了,这边的大小姐又火上浇油的“哼”了一声。“不跟你说了,我这边还有朋友。”不等对方反应过来,文可抢先按掉电话,又切掉电源开关,转过身笑眯眯的对叶雨说:“这回他打不进来了。”
“这样……好吗?”叶雨怀疑这样做是否妥当。
“管他呢,让他干著急去。”文可把电话扔进一个装饰用的空花瓶里。听到“咚”的一声,她快乐的笑了起来。
“文可……”
“叫我阿文吧,我喜欢大家这么叫我。唔……我可以叫你小叶吗?听上去比较亲切。”
“当然可以。”叶雨似乎被她的快乐和率真感染了,本来压抑的心情也无形中轻快了不少。
“小叶,我在日本这几年都是住在一个世伯家里,刚才电话里的就是他儿子,也算是我大哥。你都听到了,我这次偷著回来,他气都气死了,肯定会派人把我捉回去。到时候肯定少不了一顿酷刑般的惩罚,那我就死定了;你知道在日本长大的男人都是自大狂,整天以为天大地大他们自己最大……”
叶雨开始有不祥的预感。“文可……阿文,你说这些的重点是?”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对不对?”
“所以?”
“让我住你那里好不好?”文可一脸企求的表情。
“可是,我住的地方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