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我们迟点儿出发也没关系。”
“出发?去哪儿?”
“去野餐。”
“去野餐的是你!”
“是我们。”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我气得差点儿拍桌子。“别再自以为是好不好?我知道怎么计划自己的时间,用不著你来替我安排!”
“你计划好了?”他两眼一眯,像是在盘算什么。
虽然那个表情令我有些紧张,口头上却不能退缩。
“是的,我已经计划好了!”
“很详细?”
“当然!”
“没有丝毫疏忽?”
“请相信我的专业能力!”
“我相信,但是……”他微微摇头,发出惋惜的轻叹。
“还有什么可‘但是’的!?”
“计划得过分周全的生活,不会少了惊喜么?”
我愣在当场,喉咙像被鱼骨卡住似的,一句话也答不出。
计划得过分周全的生活……不会少了惊喜么?
通往山顶的路不只一条,此刻踩在我脚下的正是“最偏僻、最陡峭、最具挑战性”的Rockath──其实这都是为了游客的安全而夸大其词。
所谓RockPath,真正的峭壁充其量不过十米,其余大部分都是被落叶覆盖的土径,不但不难走,而且晒不到太阳──赵大顾问如是说。
“我很高兴你最后改变心意。”
“因为有人帮你背行李?”我瞪了身旁的男人一眼,将登山包调整到比较舒服的位置。“真是,爬个山也这么麻烦……”
他不在意我的抱怨,反而“呵呵”笑了。
“我的T恤和长裤还好穿吧?”
见他停下,我低头看看卷了两折的裤脚和长过大腿的T恤下摆……
“还成……就是有点儿太肥了,还好现在流行HipHop……”
他忍住笑,又上上下下打量我一遍,突然用挺认真的语气说:“我倒觉得,跟那些套装比起来,这身打扮更适合你。”
“你是在讽刺我吗?”我撇撇嘴继续朝前走。转个弯,那堵传说中的峭壁像突然从眼前冒出来似的。我仰起头,沿著前人留下的攀缘痕迹看向最高处。
“怕不怕?”身后飞来一把声音。
真是笑话……“不过十米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过了这一段,今后就是一马平川。”
我突然觉得这句话有弦外之音,还没来得及追问,他已经手脚并用攀上最近的一块岩石,动作十分熟练。
“你很专业嘛!别告诉我你常来……”
“我给登山爱好者俱乐部当过顾问,也是荣誉会员。”
“就是说我可以信得过你了?”我伸伸胳膊,跟著他踩过的位置向上攀。
爬到一多半的时候,我开始喘了。直上直下的十米远比在马路上走十米难得多,每攀一寸都需要力气。抬高视线,我发现他已攀上岩顶,正低头看著我。含笑的目光,像是传达了某种讯息。
“喂,你……”
“要帮忙吗?”他截断我的话头,却没有把手伸出来。
“这种程度……还难不倒我……”我边爬边回答,断断续续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狼狈,也有点儿咬牙切齿的味道。
攀住最后的石缝,我用力撑了几次都不成功,只觉得肩上的背包像装了铅球一样重。
“我拉你上来。”一只大手递到我头顶上方。
我一动不动的盯著那只手。“怎么?突然大发慈悲,肯帮我了?”
“我从没说过不帮你。”他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你干什么!?喂──”
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我已被他猛的拽上岩顶。失去平衡的身体带著惯性扑倒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
不疼,因为他垫在我下面。
“你……你简直莫名其妙!”我想爬起来,却没能挣开他箍在我腰间的力量。“怦怦”直跳的胸口就这么不留一丝空隙的贴在他身上……
“你吓到我了!”我瞪著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又一次捕捉到隐藏在瞳孔里的笑意。“你是故意的!?”
“没错。”
“你──”
“我是故意的,但不是为了看你出洋相。”他轻轻拨开我垂到他脸上的发丝。“该帮的时候帮,不该帮的时候不帮──我相信你的能力,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轻。估错了力道,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还扯著我不放?!
“你再不放手我可要喊了!”
“你想喊什么?”
“救命,非礼,……随你挑一个。”
“那我挑非礼好了。”
唇上突然被啄去一吻。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一时连骂人的话都想不到。可他却没事似的把玩起我的发稍。
“我非礼完了,你不喊么?”他的眼神似笑非笑,接著恍然般的“哦──”了一声。“你不高兴我选非礼?没关系,我还可以选别的……”
说著,腰上那只手不规矩的动起来……
“混蛋!”我闪电般出手,赏他一记漂亮的下勾拳,正中下巴。
妨碍我行动的力量瞬间消失,我慌忙爬起来倒退两步。
天杀的,居然让他偷袭成功了!?如果这就是他所谓的“惊喜”,那我宁可按部就班的活下去。
“你还想躺多久?装死也得有个限度!”我远远瞪他一眼,忍下冲过去再赏他两拳的冲动。
“如果装死,我会把眼睛闭上。”他冲我一招手。“过来扶我一把。”
“你白痴啊?叫我过去我就过去!?”
“我脚扭伤了。”
“我才不上当!”
“刚才跌倒的时候。”
“骗人!”
“你可以检查看看。”
“检查就检查!”
我认定他在诓我,几步走过去将他的裤腿扯高……
“伤在哪儿啊?大骗子!”我瞪著他完好无损的脚踝。
“你搞错边了,伤的是左脚。”
“你还想装到什么时……”我蓦地噤声,出现在裤腿下的……如果他不是把面包塞进袜子里,那就是真的扭伤了。
“我没骗你吧?”他居然还是一脸不痛不痒,仿佛在讨论别人的事。
这家夥脑子有问题!我用么指压住肿大的部位悄悄用力,立刻换来他的呲牙咧嘴。
“这才是伤患该有的表情。”我白他一眼,从背包里找出红花油和绷带,都是他出发前就备好的,我不禁有些佩服他的先见之明。
“你学过急救?”
“没有。”我老实告诉他。“但基本常识还懂,不会让你伤势加重的。”
我帮他月兑掉鞋袜,将药油倒在伤处上再用手掌抹开。耳边一声沈重的鼻音令我的动作有刹那停顿。
虽然我知道自己没用多少力气,但对於肿成这样的脚来说,我想他一定他很疼……自作自受,活该。
“该缠绷带了。”我抬头看他一眼,发现他刚才忍痛的表情已不知被藏到何处。真是个死要面子的家夥……
几分锺后,我手托下巴看著绑好的绷带──那是个十分完美的蝴蝶结,大约两寸长,用来包礼物是再合适不过了,可摆在脚踝的位置……实在有些可笑。
“我可以确定……你没学过包扎。”
他边说边试著起身,我下意识伸手搀扶,没想到他一半的重量就这么顺势靠了过来。
“你现在倒有伤患的自觉……”我认命的充当起拐杖的角色,抬头瞧了瞧前方望不到头的山路。“顾问先生,请问距离最近的下山路还有多远?”
“不就在我们身后么?”他指了指我们刚刚攀上的峭壁。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我不想绕圈子,也不打算在这种情形下吵架。
“我们脚下只有一条路。”他伸手揽过我这根拐杖,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前走。虽然我很不习惯这种前进方式,但又不能推开一个受伤的人……
“走到头就是山顶?”我有些吃力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