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皇太后会另行派谁出宫捉拿唐冀呢?万一是她爹……老天,她的头好疼!
“放宽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为你顶着,别怕。来,亲一个,”
“你这人……难道世上就没有让你害怕的事情?”
“有。”他深邃的黑瞳变得痴迷,气息喘促了起来。
“谁?”她的声音消失在他强索逼近的薄唇里,只剩下呓语般的呢喃。
“何必明知故问?”他不信她的反应有这么迟钝。他怕她,怕她坚持离去,更怕她一意求死,没有她的日子想必天地都要变了样,怎不令他忧心仲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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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衙门的后院,西门钺手捧一本经书,正看得起劲。大门外,急促的马蹄飞驰而至。
他警戒地搁下书本,踱到门边,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看是来了什么紧急的公文时,房外已响起仓促的敲门声。
“怎么回事?”他见是部下熊一飞,手里执着一封加了缄印的书信,神色慌张异常。
“京城来的飞鸽传书。”
“我看。”西门钺摊开信笺一看,面上的血色瞬间消退,只余一片惨白,“太后微服出巡,再两天就到聂门县了。”
“是为了找回那卷遭窃的《八十七神仙图》?”
“十之八九。”西门钺心神纷乱地绕着房里踱方步,“信是王公公发出的,他责令我们一方面必须尽早将失物寻回,一方面得暗中保护太后的安全,如有丁点闪失,就不必再回东厂了。”
“那江大人和江姑娘怎么办?”
“顾不了他们了。现在逮捕唐冀要紧,等找回太后的宝物再想办法打探他们的下落。”西门钺就怕因他一时大意失手,不但害了自己,还会连累到他父亲。
“说不定江大人和江姑娘已经落人唐冀手中,若是他拿两人的性命做要胁,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要是我爹在就好了。”西门钺长年固守宫中,一切大小事物均是听命行事,现在忽然要当家做主,独当一面,难免显得手足无措。
“那么由谁去保护太后,谁去寻找宝物呢?”
“这个嘛……我们一共有二十二人,就分成一半好了。”西门钺明知自己不是唐冀的对手,但他还是责无旁贷地得扛起这个重担,“今晚三更,我先带十名弟兄去围剿唐冀位于西郊的场子,你则率领另十名弟兄到城外等候太后驾临。”
“是。”熊一飞跨出房门,忽又踅返,“依属下之见……我们是不是捎一封传书,请王公公再加派一些人马前来支援?”连着几次惨遭唐冀击溃,众人已信心尽失了。
“不妥。”这样岂不是太没面子了?可西门钺接着却道,“好吧,也只好如此了。”
***
仲春的月圆之日,远处水面上有精致的画舫缓缓漫游,隐隐飘来美妙的丝竹管弦乐音,似在庆祝什么。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匆促,潮起潮落,日夕晨昏,直如红颜伤迟暮、英雄悲白发那般,教人惶惶不可终日。
十二少极渴望能醉生梦死,长久耽溺在爱与被爱的激越情潮中,忘却所有世俗的羁绊和烦忧。但偏偏她的理智日复一日地清醒,每当午夜梦回,身心俱得到最大的喜悦和满足时,良知便如一条小蛇,蜿蜒地爬上她的心扉,毫不留情地啃啮、鞭笞她。
侧身,就着枯燃于暗夜中的烛光,她怔愣地睇视身旁的他,这张睡得香甜、恍如初生婴儿般烂漫柔美的脸,会是她此生的魔障?
不,他是她的天神,主宰着她的喜怒哀乐,用缠绵的情意日日冲激她甜蜜的心弦。至此,她才真真正正地爱上这个人世。
十二少情不自禁地俯身,吻上他光滑宽阔的额。蓦地,低垂的眼睁了开来,就腼腆一笑。
“你醒了?”
“还没。”一把将她拉进被子里,“再陪我睡一会儿。”他好像若有所思。
“现在才三更初,你有得是时间可以睡。”十二少埋人他的臂里,感到整个心灵霎时被填得满满的。
唐冀像呵护小孩一样地轻抚着她的眼、她的颊、她的唇……“今晨我必须回聂门一趟。西门钺率人砸了几处的堂口,还将一些不相干的人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他是故意要引你出面,不要上他的当。”
唐冀淡漠地扬起浓眉:“明知山有虎,我仍得向虎山行。他们都是我生死与共的弟兄,又因我而入狱,我有义务去救他们月兑困。”
在江湖上闯荡,“义”之一字,比什么都重要,他要是贪生怕死,又岂能广受众人的敬仰?
十二少深明他义薄云天的性情,知道再怎么劝他也是没用的,乃道:“那你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还没分离就已经开始思念我了。”他促狭地咬住她的耳珠子,细细啃啮。
“别嘲笑我,这是你一手造成的,如果阎王爷不肯收我,我就赖定你了。”
“欢迎之至。”搂着她光果柔滑的身子,心中的渴慕之情便一下气急败坏了起来。
每次共赴云雨,总像全新的体验,狂猛的强烈地刺激着他的每一种知觉,支使他奋勇前进,过关斩将。
心跳得很快,笃笃笃地撞击她的胸口。她爱煞了这种惊心动魄、飘飘欲仙的感觉,非常堕落,无限凄美。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体力耗竭,沉沉入梦。待天明乍醒时,他已不在房内。
走了?
由来美梦最易醒,云来雾罩两伤情。十二少怅然若失地披衣坐起,周遭寂无人声,昨夜的风情月意,销魂地仍留有余温。
闪着惺忪妖艳且春色流连的倦眸,四下一看,茫然地摇首,在烈阳的窥视下,惭愧得无处遁逃。
遮掩什么也似的慌忙穿戴整齐,她坐落铜镜前,将垂肩的长发挽起,在脑后绾成一个慵懒的宝髻,桃红的两腮和点绛的朱唇把胭脂水粉全省下了。
她的美更胜以往,因为有了情爱的滋润。十二少望着镜中的自己,突然萌生某种异样的念头。
“砰!”一个不明物体,重重地撞上窗棂,将窗上的纱纸都震破了。
“谁呀?”她赶紧跑过去查看。嘿!竟是一只可爱的栗鼠,想是从后山误闯到这儿来的。
瞧它旁若无人地,边走边上下嗅闻,一副饥馋的模样,甚是惹人爱怜。
十二少欣喜地伸手抚模它毛茸茸的小圆肚,它却一下跃开,端着晶灿灿的大眼瞅她。
“过来,我拿东西给你吃。”
小栗鼠宛似不了解她的好意,又朝后退了几步。
“过来嘛,我这里有好吃的玉米哟。”她的诱惑不见功效,小栗鼠存心跟她玩捉迷藏似的,她愈靠近它就频后退,淘气地将她引到后山的翠松林。
“嗨!小可爱,出来呀,你到哪里去了?”她反正闲来无事,又怕孤寂一人待在房里,不免想起心烦的事,不如在这儿陪这小东西玩玩。
可找了大半天,怎么也找不到它的踪影,会跑到哪儿去了呢?难道她的轻功连只栗鼠也不如?不行,它越躲,她越是雄心壮志地要把它揪出来喂玉米。
好极了,前面有四五个人在歇雨亭内休息,或许他们有看到也说不定,过去问问。
“站住!”忽然从树干上跃下一个人,粗暴地挡在她面前,“不准再朝前一步,速速离开。”
锦衣卫?这地方怎会出现锦衣卫?十二少一颗心提到咽喉口,十指俱寒地紧紧握着。
“对不起,我即刻就走。”才转身,背后十余丈远处咻咻数声,不知何人栖徨离去。
十二少一惊,阻拦她的锦衣卫亦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