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如陷入冰窟,因为她知道这是警校内的人干的,或许是校长或许是教官,也或许是某位同学,她已不想再去查证,只觉得悲愤莫名;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也在刹那间崩溃,那套所谓正义的制服终於被她丢弃。
***独家制作***bbs.***
“所以你就故意酗酒打架以发泄内心的不满是吗?”
叮当点头,“然后我就被除名了。这是一个教训,告诉我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公平正义!”
杜飞麟叹了口气,“那胖子是谁?”
她冷哼道:“你不是让他儿子后庭开花吗?”
他一凛,大惊道:“你可真是胆大包天,一个小小的警校学生竟敢跟市长作对,你不想活了!”
“是啊,我是不想活了。”她闭上眼,咬牙忍下那一阵阵战栗的痛楚。“十年前他还不是市长,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官员,就已经只手遮天。你知道树人为什么会自杀吗?那是因为她在精神病院受到种种非人的折磨,不得已才用死来寻求解月兑。”她的眼眶发红,热泪盈眶却始终不曾让它掉下来。
杜飞麟凝视著她因痛苦而止不住抽搐的面庞,不由得心中一阵揪痛,伸手轻触她的颊。“为什么忍得那么辛苦?为什么从来不让眼泪掉下来?”
泪雾已经消散,她眨眨眼,深吸一口气。“被除名那晚,我烧掉制服,并且发誓这辈子只流血不流泪,那个时候我才真正体会到树人求告无门,只得铤而走险的无奈和痛苦。怨不得她恨我,我也恨我自己,我是个杀千刀的混蛋,亲手把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送上绝路,我该死!”她低下头把额靠在墓碑上,一下一下地撞。
“够了!”他拉住她,“这不是你的错!”
她回头,双目赤红。“那么是谁是错?”
他摇摇头,岔开话题。“后来那个贩毒集团会落网是不是你出了力?”
“是。”她毫不否认。
“那么孙若权的官司呢?”
“资料大部分由我提供。”
“这么说……”他顿了一下,目光闪烁,“你仍是警方的人?”
她冷笑,“你送麻袋到警察局门口,难道也是因为你是警方的人?”
“那么你就是孤军奋战了。”他的目光冷峻起来,“这些年来你用什么来保护自己?”
她摊开空空如也的两手,左看看右看看,然后轻轻摇头。
他忽地用力抓住她的双肩摇晃,“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体当工具?你不但吸毒,还卖、卖……”他咬著牙,心痛得说不下去。
她把头撇开,脸上是凄凉的悲哀。“除了这个,我还有什么?你告诉我,我还能靠什么?”
他颓然放下手,说不出话来。
她苦涩一笑,“你以为我能跟你比?你有钱又有势,你动了他们,他们却不敢动你。因为他们知道跟你正面交锋未必能赢;而且你是黑道,惹恼了你,你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但是……”她话锋一转,“明争不行,难道不会暗斗吗?若是要阴谋……杜飞麟,你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那你认为我该怎么办?”
“提防一切,尤其是你身边的人。”
他紧盯她的双眼,哑声低喃:“也包括你吗?”
“对,尤其是我。”
他笑了,“一个正常人不会提醒别人提防她。”
她不屑地撇嘴,“我从来就不正常。”
他忽地起身,朝她伸出手。“走吧!”
“去哪儿?”
“去见你未来的公婆。”
她顿了一下,淡淡地问:“我现在有资格去见他们吗?”
他给她温暖如阳光的微笑,“相信我,这世上没人比你更有资格。”
她怔怔凝望他许久,终於把自己微凉轻颤的手交到他宽厚的掌中,或许因为蹲跪得太久,站起来时双腿突然一软,她一个踉跄便跌到他怀中。
“投怀送抱?”他搂著她细细的腰调笑,“就算夸你有资格也用不著这么感动吧?”
“啐!”她嗔他一眼,伸手推他却推不动。
“说来好笑,我们做了快两个月的夫妻,这还是我第一次抱你。”他闻著她发上的幽香,“瞧,多么契合,彷佛你是上帝为我量身打造的。”
她抬头,与他目光交会,仿佛被雷击中,一颗心狂跳起来。
“我能听到你心跳的声音。”他轻声耳语,“我甚至能感觉到你心脏的收缩……”
他的头缓缓俯下来。
“你要吻我吗?”她沙哑的问。
“可以吗?”他几乎是贴著她的唇轻喃。
她像突然惊醒般把他推开,跳开一步,“我们该去见你父母了。”她转身迈开人步往前走。
他挑挑眉,失望地叹道:“真遗憾,只差一点就吻到了,不过也没什么,反正机会还多得是。”他笑厂,也迈开大步跟上去。“你知道他们葬在哪里?”
叮当立即停步,茫然回头。“走错了吗?”
“没有,你的方向感不错。”他牵住她的手穿过一排排墓碑间的小径,走向父母的墓地。
“你来扫墓,怎么连束花都不带?”
“不用,你就是最好的礼物。”
在父母墓前,杜飞麟陷入回忆。“十年前的我是个软弱无能的小孩,被所有人瞧不起,甚至包括我的父母。”顿了一下,他深深吸口气,续道:“突然有一天,我父母出事了。我匆匆赶去,满身鲜血的母亲告诉我最后一句话。她说,一直以来,她跟我父亲都以我为荣,因为他们生了一个世界上最善良的小孩。”
“最善良的小孩?”叮当奇怪地瞟他一眼,“你是吗?”
他反问:“你以为呢?”
她扯扯嘴角,“一个黑道头子标榜自己善良,谁会相信啊?”
他伸手轻抚她的下巴,凝视她不自然的笑容。“别人相不相信无所谓,我只要你相信就好。你相信吗?”
“我……”她嗫嚅,忽地眼角余光瞥到一道身影,忙别开脸。“你看,那才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杜飞麟眯眼望去,一个老人扛著锄头蹒跚而来。
“李云生?”确实,那才是世上最善良的人。
叮当迈开大步迎上去,“李伯,让我来帮你。”
李云生一见到她立即惊喜满面。“叮当,今天怎么有空来?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我……”她怔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李云生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来了就好、来了就好!留下吃饭吧。我今天做几样野菜给你吃……他是你的朋友吧?真是一表人才,也一起来吃饭吧!”
***独家制作***bbs.***
两人离开时天已入夜,叮当一直皱著眉,若有所思地把玩著手中的小玻璃瓶,那是临行前李云生交给她的。
“以前你上山来每种下一棵树,我便帮你收一粒种子在这瓶子里,现在该是把它给你的时候了;从今天开始我收集的将是你们两个人一起种下的种子。”
下午,两人都上山帮他种树。
杜飞麟舞著锄头翻上,满面笑容挥汗如雨,快乐得就像个孩子。
回程时,杜飞麟问:“李伯母呢?”
“李伯太穷,所以伯母生下树人后就跟人跑了。”
他深深叹气,忽地一拳槌在方向盘上。“这是什么世界?”他深吸一口气又问:“我能为他做点什么?”
“李伯只有一个愿望——还他女儿一个公道。我无力做到,你能吗?”
“虽然有些难度,但也并非全无可能。”他伸手拿起手机拨了几个号码,“坏了。”他侧头瞟她一眼,“手机真的被你摔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