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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盗帅偷香 第11页

作者:黄蓉

他毅然地掉转身子,脸色苍白如死。

苡若听见房门开了又关。他走了,一如他来的时候,均是悄然无息,有欢欣也有淡漠。

苡若倚靠在墙边,失魂落魄地,霎时,她兴起再见他一面的冲动,慌忙打开房门,飞快追了出去。

房外凄冷幽暗,树影朦胧,苡若四下梭巡,看不见他,但觉每一个影绰的黑点都是他。

真的走了吗?

夜色四合了,寒风骤然而至,她一步一步走向长廊,像踩在自己的心口上,一不小心,都碎裂了。

他真的走了,苡若遍寻不著他,疲惫地靠在墙垣边,悲从中来,竟低低啜泣了起来。

“在找我?”他幽灵似的,从无尽的暗夜中出现,轻抚著苡若的香肩。

“我以为……以为……”她泪盈于睫,犹如无助的孩子,欣喜的扑进他怀里。“你不要走,不要走!”

韩彦申没想到她这么“善变”,才转眼的工夫,就换她死缠著他不放。她若不是吃错药,就是--蓄意勾引他?

跋快看看她的眼睛有没有贼贼的样子?还好嘛!晶莹灿亮,水雾迷蒙,演戏应该没有这么逼真才对,姑且信她一次好了。

韩彦申满足地搂著她,“你答应当我的妻子了?”

苡若羞赧地别过脸,“我得先请示我的师父,还有……如果我爹仍在世的话,我似乎应该……”总而言之,她本人是不反对就是啦!

“无信小人!”蓦地回廊一端红影闪动,一人倏忽逼到苡若身后,红袖中伸出一只手,五爪手指齐向苡若背心插了下去。这一下迅捷无比,出手的正是香谢舞坊坊主久宫律子。

韩彦申一愕,惊呼,“好歹毒的招数,你几时学会的?”眼见她手掌已击到苡若背脊,当下不及细想,窜上去便扣住久宫律子的手肘,将她推向树丛中。

苡若的武功原就十分粗浅,不知道久宫律子出狠招想夺取她的性命,还以为她是气自己和韩彦申要好,一时妒火中烧,才想打她,出出怨气。忙冲过去,将久宫律子扶起来,“久宫小姐,你没摔著吧?来,我帮你看看。”

“猫哭耗子假慈悲!”久宫律子阴森森地沉下脸,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五爪又朝苡若的胸前抓落。

“啊!”苡若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五指伤孔血流如注,登时染红了半边衣裳。

“苡若!”韩彦申作梦也没想到,久宫律子会用如此狠毒的手法打伤她,盛怒之下,使出全身力气斩去久宫律子的双腕。旋即抱起苡若飞身而起,向东而去。

待舞坊的艺妓们闻声出来探个究竟时,他两人已翩然远去。

****

奔驰了十几里路,韩彦申感觉怀中苡若的身子逐渐冰冷,伸手探向她的脉搏,但觉跳动得相当微弱,气息如游丝一般。他惊慌起来,看前面有块大石头,忙把苡若放上去,揭开她的衣襟,赫然看见五个指孔深及肩骨,伤口旁边的肌肤全都呈现紫黑色,显然中了剧毒。

“怎么会呢?”他匆忙撕下衣角,为苡若裹住伤口,“久宫律子只是一名舞娘,怎么会使如此阴毒的功夫?”他喃喃自语,百思不得其解。

眼见若不赶快医治,苡若登时便要毒发而亡,便又抱著她纵身往丽水宫的方向奔去。

绕过几个山坳,丽水宫的楼宇已然在望。

周嬷嬷和四大闲人一看到他,马上冲出来,七嘴八舌的问个没完。

“先给我一间干净的房间,和一盆滚烫的水。”韩彦申脚步不曾停歇,没等周嬷嬷引路,已经自己先走进内堂。

“就这一间。”

周嬷嬷指的便是苡若的闺房,虽然苡若受雇到香榭舞坊授舞,但她仍经常返回丽水宫,因此,周嬷嬷还是要仆人将她的房间保持干干净净。

韩彦申才把苡若放在软床上一下下,西残已捧著一大盆热腾腾的水进来。

众人一看到苡若胸前的伤口,霎时吓得目瞪口呆。

“是久宫律子。”韩彦申自靴底抽出一柄短刀,“周嬷嬷,劳烦把油灯拿过来。”

“我来。”北破忙把油灯递给韩彦申。

他一面用热水洗去苡若的污血,一面熏热短刃。划开她已变为黑色的伤口,然后俯身到她胸前,将伤口中的毒血一口、一口吸出来,吐至地上。

那暗红色的血液满是腥臭之气,教人闻了好想呕吐,周嬷嬷和四大闲人都忍不住用手捂住鼻子。

然而,韩彦申却仿佛一点感觉都没有,仍旧大口、大口的把毒血吸出来,直到转为殷红,才倒了一杯清水漱口,但马上又挨到苡若身旁。

“她不要紧吧?”周嬷嬷焦急地问。

韩彦申顿了顿,黯然道:“我不知道,我以前从没见过这种毒。”

“我去请大夫。”南摧转身就要走,被周嬷嬷一把拉回来。

她是个老江湖,虽然很遗憾,没把四名“老”徒弟教好,但对江湖的阅历仍然十分丰富。她一见到苡若连嘴唇都变成黑色,就知道大事不妙,如果韩彦申也束手无策,就算是把全镇的大夫都请来,还是无济于事。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她死吧。喂,老弟!”东缺急得快哭了,“你不是很厉害吗?快想个办法救救她,你要能救活她,我保证帮你把她追到手。”

“对,我也帮你,我帮你写情书。”西残急道。

“我帮你当信差。”南摧绩道。

“我帮你读!”北破也不落人后。

“笨!”三只手同时拍向北破的后脑勺,“连情书都要你帮忙读,那韩老弟要干什么?”

“别吵了!”周嬷嬷被他们烦死了,“你们到后山去,采一种叫『佛座小红莲』的红色小花回来。”

“采那种小花干什么?”

“周嬷嬷高见,”韩彦申高兴的说:“我一时情急,倒忘了那种小红花可以止血去毒。”

“那还等什么?”

四大闲人提著灯笼,争先恐后地往后山跑。

此时,残烛将减,曙光微熹,韩彦申握著苡若越来越冷的小手,忧急交加,思潮如涛。

她不能死,她还没做他的新娘子呢,怎么可以死?

多年来,他未曾如此坚毅、温柔过,莫非是冥冥中的情牵,让他欲罢不能,无法自拔?是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心中翻腾,滔滔滚滚、汹汹涌涌,使他漂泊的心绪急著靠岸……

周嬷嬷倚在门口,不时引领张望,看看四大闲人回来了没。

猛一回头,见韩彦申深情款款地望著苡若,她悲哀但感动地欣然一笑。她相信他会善待苡若,会做一个体贴的丈夫,将来……如果苡若还有将来的话,她相信韩彦申会为她筑一个温暖的小窝,让她过幸福忘忧的日子。

苡若!你一定要醒过来!

她欷献一叹,不忍再看下去,转身走出房门。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四大闲人终于汗流浃背的赶回丽水宫。

“师父,我们只采到这些。”东缺抖开布巾,现出四、五朵娇女敕欲滴的红色小花。

“这些就够了。”周嬷嬷旋即将佛座小红莲交给韩彦申,“快将它嚼烂,喂给苡若吃。”

“等等。”西残觉得这种喂法似乎有欠卫生,“我去拿槌子来捣烂它。”

“时间紧迫,你穷啰嗦个什么劲?”南摧有十成十的把握,以韩彦申的风流本性和高超手腕,他一定偷偷吻过苡若了。既然都“水乳交融”过了,再“尝”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他两人争论的当口,韩彦申已经将小红花嚼烂,半喂入苡若口中,另一半则敷在伤口上。

饼了大约一刻钟左右,她嘤咛一声,幽幽转醒,“我……还活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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