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什么?”柳衣蝶问:“房里还有别人?”
“没什么,来,你快坐下,我帮你改头换面,包准连你自己都认不出是你。”楚绫绢其实已经快累死了,但为了报恩,她依然振作精神,努力发挥高超的化妆术。
“你真的行吗?”柳衣蝶很不愿意相信,她是多才多艺,而且美貌足堪和她比拟的女子。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经过一番修饰、补强、增色,镜子前面很快地出现了一名貌似潘安的美男子。
“我的天老爷?这真的是我吗?”柳衣蝶迷惘地望着镜中人。
“帮个忙,先别陶醉成那么样子成不成。”楚绫绢带足了易容所需的器材,却忘了带一套男装出来。不得已,只得把霍元樵的衣裳拿出来裁成适合柳衣蝶的尺寸。“快,把衣服月兑了。”
“你要我穿陌生男子的衣服?”
“他不陌生,他是我相公。”楚绫绢简买受不了她的犹豫不决,索性动手替她把衣服“剥”了。
“可是你相公我又不认识。”柳衣蝶话声未尽,楚绫绢已经把她的衫裙撕得稀巴烂。
“你也不认识我呀,还不是照样巴望着我救你?”真麻烦,既要替她月兑,又要帮她穿。“把手举高,身子侧过去。”
“好嘛好嘛,”柳衣蝶被她要待团团转,好一会儿才把弄丢的理智捡回来。“喂!待会儿你相公,不,秦翠如的相公,也不是,总之,霍大人回来时,你怎么跟他交代?”
“实话实说啰!”大功告成。楚绫绢不槐是科班出身的(贼科的科),以最简单朴素迅速确实的本事,将所有属于柳衣蝶的衣物全数清理完毕。
只除了那硬邦邦的手绢。
“那手绢是我义兄送给你的?”
“不是,是娘。”她涩然一笑,“我跟你义兄在婚礼上匆匆见过一面,连话都来不及说,就让秦冲之给捉回来,他……哪有机会送我这种东西?”
“原来你们不是因为情投意合才成亲的?”这样的婚姻太冒险了。
“那是你们的江湖中人才时兴的玩意见。咱们寻常百姓,谁不是依父母之命,媒钓之言?”瞧她说话的神色,颇有几分感慨。
楚绫绢长大成人之后,再也没见过“父母”这两种人类,所以她体会不出被人代为决定终身大事,是如何的委屈和无奈。倒是霍元樵苦苦计诱兼逼迫她拜天地的过程,至今记忆犹新。
“所幸你与我那义兄并无深厚的感情,否则你岂不是难过极了?”楚绫绢眼见天快亮了,霍元樵却仍不见踪影,心中隐隐透着不安。心想,反正无心睡觉,不如也开始动手为自己易容。
“还不是照样难过。”柳衣蝶新奇地望着楚绫绢描眉擦粉,发挥她妙手生花的技能。“我现在必须以未亡人的身分去替你义兄守节,你不晓得那有多苦。”
“怕苦就不要守了嘛,再嫁一个也就是了。”她忘了宋朝是专门打造“贞节牌坊”的年代。
“嫁给谁?谁敢要我?”她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把半盒的水粉,全吹到楚绫绢脸上,害得她霎时变成白无常。
“麻烦你别在这儿碍手碍脚好吗?”糟糕!又要重新勾勒一遍了。“若是你真的耐不住,改明儿个我帮你‘偷’个丈夫也就是了。”
“就像你偷秦翠如的丈夫一样?”
“嘿!说话客气点,我没偷他,是他———”
“被你霸占去了?”表面看起来,应该是这样没错。
“不是!是他设计骗我,害我上当的。”楚绫绢禁不住暗呼冤枉。
“上这种当一定很开心喔?”柳衣蝶问得好暧昧,她八成是想嫁人想疯了。
“你什么意思?”楚绫绢放下手中的眉笔,转身欺向柳衣蝶。“你是不是在暗示,我是故意上当,存心中计的?”
“这……”柳衣蝶挑眉毛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好啊!我好心救你,你还污蔑我。”楚绫绢很久没找人打架了,这下非得好好活动活动筋骨不可。
“哪有?”柳衣蝶回身想逃,却让楚绫绢擒住小蛮腰,压往床沿,准备动用私刑。“我只是按常理推斯,依人性分析———”
“还说———”
“砰!”一声巨响,房门被重重踢开。
“霍郎?!”楚绫绢低呼着。
霍元樵还来不及回答,即反身将房门闩上。
“怎么回事?你上哪儿去了?”楚绫绢松开柳衣蝶,移步到他身旁,连问道:“后头有人追你?为什么?”
“先别问,咱们———”霍元樵见床头上坐着女扮男妆的柳衣蝶,登时勃然大怒。“你们……”不假细想,用力抓住楚绫绢的臂膀,眼睛瞪得都快蹦出来了。“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没有啊!怎样对不起你?”她不晓得霍元樵何以发那么大的火。
“让我亲眼撞见,你还敢强辩?”
天!楚绫绢从没见他那么痛苦,那么冲动过。
“我说了,我没有。你放手,我的臂膀快让你扭断了。”
霍元樵怔忡地,凄楚地凝视着她好一会儿,才瘫痪似地放开双手,朝后跌了几步。“我终究是看错了你。”
“什么话?”楚绫绢气炸了,“后悔娶我是不是?简单,我现在马上就走,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恩断义绝。”
“慢着。”关键人物总算出面说话了。“你们两个真是胡涂虫,事情没搞清楚前就忙着苛责对方、说重话。”柳衣蝶回首向楚绫绢,“快告诉你家相公,我是花木兰来投胎的。”
“啊?”楚绫绢的脑袋瓜子又得了暂时性阻塞,“真的吗?谁告诉你的?”说不定那个人也可以告诉她,她为什么会“跌”到宋朝来。
“楚绫绢,花名秦翠如。”柳衣蝶就不信他真的那么迟顿。
“怎么会?”楚绫绢一问,这才恍然大悟,慌忙回眸娣向霍元樵。
霍元樵比她聪明一滴滴,柳衣蝶才开口,他便已猜出内情,现在正低着头努力忏悔。
这下子轮到楚绫绢发火了。
可惜她升格当家庭主妇时间尚短,还没揣模出泼妇骂街、河东狮子吼……等看家本领,因此必须仔细琢磨琢磨,才能笃得“切中要害”。
“砰砰砰!”该死,门外又是谁,竟敢打断她的思绪。
“小姐,小姐,请开门。”是秦府的保镖?
“什么事?”楚绫绢问。
“有刺客闯人府内,相爷命令小的赶快来通知您和姑爷。”
楚绫绢迅速瞟向霍元樵,见他神色仓皇,心知不妙,立时示意柳衣蝶赶紧躲到床上去。
“知道了,你到别处共寻查吧,我和姑爷自含小心。”
“可是……”那保镖期期艾艾地,“相爷吩咐,每一个房间都必须接受搜查。”
“好吧,你既然敢来扰我的清梦,我还怕让你搜吗?”楚绫绢和霍元樵极有默契地将外衣月兑去,弄乱发丝。
懒洋洋地将房门拉开。“搜仔细点,回头刺客跑了,可别赖到我和姑爷身上来。”她这几句话,唯是轻描淡写,却全是咬牙切齿月兑口而出,令人觉得浑身发毛。
那保镖在秦府待了有一段时间,对秦翠如的狠劲自然是耳熟能详,因此伫立在门外,久久不敢跨进门槛。
“快呀!”楚绫绢佯装生气地拉长着脸,“你不想睡觉,也要我和姑爷在这儿陪你杆一个晚上啊?”
“呃……是,”他象征性地朝里头张望一下,陪着笑脸道:“刺客不在这,小的告退了。”
“嗯。”为免敌人疑窦,楚绫绢直等他走了好一会儿,才将房门重新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