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铁木已然猜中她的心思,本想出言制止,却被她便生生的“瞪”回去。
“甭客气,你说吧,我赵信长什么没有,最富侠义心肠,而且思绪缜密,足智多谋,任何事情只要我一插手,没有不水到渠成,马到成功的。”
再吹吧,牛吹得越大死得越难看。锺灵儿得意极了,不住点头,表示绝对赞同她说的每一句“谎言”。
陆元辅听她说得如此慷慨激昂,感动得一骨碌地坐了起来。
“多谢赵姑娘仗义相助,陆某与孙姑娘必将永铭五内。”
“孙姑娘是谁?”
“他老婆。”
“什么?”赵信长打鼻孔喷出两道龙卷风,“你已婚──”
“而且有子。”锺灵儿适时为他补充说明。
又白费功夫了,赵信长沮丧地跌坐在圆凳上。
常言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时她不是大丈夫,虽然说了不止一言,但只要用一匹马就可以把它追回来。
“喂!热血沸腾的侠女,怎么半天不说话,是不是在研究用什么方法帮助陆公子啊?”锺灵儿其实看她很扁的,压根不相信她能想出个x,不过逗逗她也挺好玩的,反正她也没心情去替陆元辅找老婆。
“帮什么,我哪有答应要帮他什么?”赵信长以挖鼻孔来掩饰他的心虚。
“赵姑娘明明说过的。”陆元辅一个大男人,居然当众淌下两行热泪。“罢了,女乃不答应也不要紧,这事原该由我亲自去解决。”他朝前向燕铁木和锺灵儿一揖及地,“两位救命之恩,陆某人如能苟活必当泉涌以报,否则┅┅便只好等来世再行谢过。”然后跌跌撞撞地往大门走。
“陆公子,你的病没完全好,不如再等些时候。”锺灵儿道。
“来不及了,今日已是初三,再过二天,她即将出阁。”
“出阁?!女乃不是说她已经被你那个了吗?”
哪个?赵信长好想问,但终究不敢启齿。
这时局,虽是乱世,但毕竟执礼甚严,一个未出嫁却挺着大肚子的女孩,还会有人要吗?
燕铁木也觉事有蹊跷,乃问道:“孙姑娘既然与你相爱,又怀了你的孩子,为什么她的家人宁可将她许配给别人,却不肯让她嫁给你?”
原来“那个”,指的是孩子,赵信长登时恍然大悟,却也为之气结。
陆元辅长叹一声,黯然神伤地低着头。“因为我陆家惨遭灭门,穷苦潦倒;而她却是图和王爷,阿图可汗的女儿。”
不会吧?“她是不是叫阿图秀梅?”
“女乃也认得她?”
何止认得,她们还差点大动于戈呢。
乱了乱了,他说阿图秀梅是他的老相好,可阿图秀梅说她的未婚夫已经被多尔济给“做”了,而且正努力想勾引燕铁木。这种水性杨花,见一个爱一个的女子,值得陆元辅迷得满身大汗,还喘成那样吗?
燕铁木悄悄将锺灵儿拉到一旁,轻声道:“女乃问问他,阿图秀梅有身孕多久了?”
锺灵儿是结个面腔,继之灵光一闪。对哦!那天看阿图秀梅瘦得像条乾扁四季豆,的确不似怀了身孕的人。
嗯哼!他怎么会注意到?
燕铁木望见她把黑眼球全数赶到左边去,慌忙道:“这是基本常识,以后女乃就会懂。”
“多久以后?”
“等女乃当我娘子以后。”
“喂!你们两个有完没完?”赵信长“哈”死了,“我快要长针眼,陆公子快断气了啦!”
杀风景。人家正讨论到重点,接下来就要破题了,她却在旁边喳呼个不停。
锺灵儿清清喉咙,腼地问:“陆公子,你那位孙姑娘她多久的身孕啦?”
“六个月。”
那应该有多大呢?锺灵儿不自觉地回眸请示那个自称没结过婚,却懂得很多基本常识的阿蛮子。
“六个月?那肚子已经大得不像话了,还能嫁给谁?”奇怪,赵信长的口气好像也很内行耶。
可惜锺灵儿每天忙着打家劫舍扮强梁,一直没空到镇上喝喝喜酒,吃个红蛋、油饭什么的,害她顿时变得有点笨笨的。
“就是因为这样,她的家人才急於将她嫁出去。”陆元辅的口齿总算清晰许多。
“对方是谁?心地这么善良,能不计前嫌,无畏旁人的闲言闲语,娶个未婚孕妇回家当妻子?”太伟大了,赵信长不信世间还有这种奇男子。
“是镇上六合香铺掌柜的儿子,据说得了痨病,催着敏芝过门冲喜┅┅”
太坏了,什么奇男子,简直是坏胚子!
燕铁木和锺灵儿交换了一个眼神,他的意思是说:女乃冰雪聪明,社会经验丰富,女乃想个法子吧。
她的意思则是:你官大学问大,一滴口水可以淹死一缸子人,由你出面是再合适不过了。
两人眼神交换了半天,硬是没焦点,搞得旁观的赵信长快变成斗鸡眼。
“停!”她明智地喊“卡”之后,继之提出一个空前绝后的见解:“依我之见,陆公子既已两袖清风,纵使勉强娶了孙姑娘,日后恐怕亦无法养活她们母子二人。而胡家少爷一息尚存,说不准冲冲喜就活过来,有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不如──”
“住口!”锺灵儿最恨赵信长这种落井下石的心态。昨儿个叫她去抢陆元辅的是她,今儿个力劝人家移情别恋的也是她,有皇亲国戚血统的都像她这样黑心肝吗?
火死人了,一火不小心就想出一条妙计,做人那么聪明干什么?
既然连方法都想出来了,这档子事还能不管吗?
“陆公子,救出孙姑娘的方法不是没有,但你必须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请说。”
“你说孙姑娘是阿图可汗的女儿,却为何又唤做孙敏芝?”
“孙敏芝是她的汉名,我为她取的。”
原来如此。
“她家住何处?都有些什么人?”
“她家就位於镇东向北拐的驿道边上,府中尚有父母及一名弟弟。”
包离奇了,原来她父母根本没死,并且果然还有一个弟弟。
说不定元世老早知道阿图可汗府禀的情形,所以她在威武殿上胡言乱语时,他丝毫不以为杵,还大方地送了一万两给她。
好险!
可,那个自称阿图秀梅的又是谁?怎会连多尔济都让她蒙去了?
“你说她过两日就要出阁?”
“是的。”陆元辅叹道:“昨日我与她相约在山林内的吊挢边,打算一起逃至南方,寻一处人迹罕至之地,渡此馀生。孰料,被一群蒙古军撞见,不仅掠夺了我的财物,敏芝也被她闻讯赶到的父亲抓了回去。”
锺灵儿快速地瞟向燕铁木,示意他:爱抢劫的不止是我,你们蒙古军更坏。
燕铁木淡然地抿嘴一笑,什么话也没说。
“甭伤心了,这件事就交给我的朋友兼大宋皇室遗族,赵信长赵大小姐。”
赵信长马上很没志气地撇清关系,“我没办法,大宋王朝也不存在了,我现在只是一名小卒仔,我┅┅我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女乃想帮他是女乃的事,别拖我下水。”
“不行,言而无信不知其可。是女乃自己拍胸脯保证的,岂可出尔反尔?”
“胸脯?女乃确定我有那个东西?”用贬损自己身材,以达到食言而肥的目的,牺牲不可谓不大。
锺灵儿算败给她了。
“好,女乃不帮忙可以,但女乃总不会连崇高的皇室身分,给一并抹去吧?”至少要让她倒一次楣,以惩罚她不守信用。
“是又怎么样?我赵信长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燕将军,你听到了吧?她就是你要抓的另一个朝廷钦命要犯赵信长,现在我把人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