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许女乃去就不许女乃去,哪来那么多废话。”好凶!吃错药了不成?
锺灵儿当他女儿十多年了,从没见他如此光火过,不免心生疑窦。
“莫非你见过阿图可汗或他女儿,甚至跟他们交过手?否则你为何怕成这样?”
锺天恨长叹一口气,垂头沉吟一会儿才沙哑地说:“其实女乃娘不是病死的,她是被一名绰号叫丑和尚的蒙古人给杀害的。”
“那个丑和尚就是阿图可汗?”
“嗯。当年他带着六名徒弟,横行中原,所到之处烧杀掳掠,连名剑山庄也未能幸免。”一抹阴霾拂过他多皱的脸庞,残烛摇曳中,愈发显得苍老而憔悴。
“您功夫这么好,难道也打不过他?”那么多尔济就更不可能一口气杀了他夫妻两人,而┅┅那个自称是阿图秀梅的女人到底是谁?为何要撒谎?又为何被多尔济追捕到将军府?
“如果我打得蠃他,女乃娘又何至於惨死?所以──”他慈蔼地抚着他女儿的头,“孩子、答应爹,无论如何不要瞠这趟浑水,爹已经失去女乃娘了,不能再失去女乃。”
好为难噢!她这个人没事都要拚命去惹事了,如今明摆着仇敌在眼前,却要她不吭声,可能吗?
何况她污了元世祖一万两银子,好歹总要意思意思过去跟人家打个招呼嘛。
“灵儿!”锺天恨最怕她这种若有所思的表情,按过往的经验判断,她一定会走。“别打歪主意,爹这次可不是开玩笑的。”
锺灵儿一楞,怔怔地说道:“夜深了,爹您回房休息吧,我也困了。”
“灵儿!”
“爹,女儿自有分寸。”
屋外,狂风卷过,落叶纷飞。锺天恨心知劝不住她,只得慨然离去。
锺灵儿立时掩上房门,换了一袭夜行衣,带着她父亲送她的青龙短刃,按陆元辅所指的地址,一路奔向阿图王府。
陆元辅使尽吃女乃的力气,苦苦申吟了两个时辰之后,终於迫使这对热恋中盲目得不可开交的男女,腾出空档。
“你说你的情人孙敏芝姑娘移情别恋,还是她的家人不肯将她嫁给你?”锺灵儿重复问这件他早已说破嘴的“旧事”,目的是要让燕铁木明白她跟陆元辅八杆子打不着关系,赶快救人为要。
“是┅┅是啊,她还怀了我的孩子。”
呵!黑瓶装酱油,看不出他斯斯文文,白白净净一名书生,居然如此之猛。
燕铁木用欣赏的眼光向他行了一个注目礼,然后抛给锺灵儿一个贼贼的微笑。
“你休想!”
“啊!”陆元辅以为锺灵儿这三个字是冲着他说的,“她姊姊也是这么说的。”
“谁的姊姊?”
“当然是我的敏芝喽!”一提起他的心上人,他立刻又咳得尘土飞扬。
燕铁木见他是个痴情人,不觉心软了一大半。虽说他亦是钦命要犯之一,但是却已病得迷迷糊糊,即使抓他回去想必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先翻开陆元辅眼皮瞧了瞧,朝人中穴狠掐一指,又掀开被子往膝上轻捶两下,都毫无反应。
沉吟片刻,便坐在病床边,扯过陆元辅骨瘦如柴的手腕闭目诊脉。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才开口道:“他得的是心病,还得心药医。”
“因为他的心上人?”
“也许。”燕铁木至桌前提笔写了药方子。
“既然他得的是心病,吃药有用吗?”
“总要先帮他恢复一点精神体力,否则咱们怎么知道上哪儿去找孙姑娘,又怎么带她回来给他当妻子?”
“你┅┅”嘿!他心地不坏嘛,“你愿意帮他,不抓他啦?”
“要抓也得先弄活他,要不怎么能严刑逼供,叫他招出其他同党?”
“他若有同党,又何须流落到我们名剑山庄来?”锺灵儿赏了他一双大白眼,气他铁石心肠,没同情心。
“难说哦!”燕铁木一面将药方子交予门外守候的双仆,嘱咐他们买了药赶快煎好,送来给陆元辅服下;一面坏坏地凑近锺灵儿,捱着她耳畔道:“按照朝廷律法,凡是给予钦命要犯资助,或包庇、收留、窝藏,均属同党不然就是共谋。”
“你根本是蓄意栽赃,凭我──”
“凭女乃盗名远播,匪性不改,可见女乃的嫌疑最大。”
“那┅┅”岂有此理?她是一本善念,解民以困,没颁个大奖给她已经有违天理了,竟诬指她是共犯?观世音菩萨、太白星君、南极仙翁、土地公都上哪儿去了?
“那你想怎么样?”
“女乃希望我对女乃怎么样?”
哟!有得选择耶,美女就是有这么丁点好处。
不过,他老摆着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对我网开一面罗,你知道我是冤枉的。”
“问题是,我三番两次放过女乃,女乃要怎么报答我?”
锺灵儿不加思索,冲口道:“以身相许,你想如何?”
“此话当真?”
“如假包换,但有条件。”两人还没共浴爱河呢,就开始耍诈,玩弄心机,这种夫妻做起来多累啊?!
“尽避说吧,但凡燕某能力所及,无不应允。”他挺大方的。
可惜犯了婚姻大忌。
奉劝各位英雄美人,在婚前任何甜言蜜语都可以倾囊而出,反正又不花本钱也不犯法。但,承诺可不一样了,这码事,能少说就少说;最好一个也不要说,以免后患无穷,不信你们等着瞧。
“君子一言既出?”锺灵儿赶紧敲钉转脚,让他后悔不得。
“驷马难追。”完了,回天乏术了。
“好,我要你立刻辞去大将军之职,与我浪迹天涯,祸与共。”
燕铁木猛抽上来一口凉气,心湖跟着悸动不已。
原料想她要求的应是珠宝、华宅,没想到,她却出了这道难题给他。
大将军的头衔他丝毫不留恋的,然,元世待他恩重如山,此时南宋才刚刚覆亡,百废待兴,一旦他请辞离去,那么┅┅
锺灵儿见他犹疑不决,心裹暗暗生恨。“随便说说而已啦,用膝盖想也知道你舍不得高官厚苞那个鸟公主。”说到后面三个字,她特别咬牙切齿一番。
“不是女乃想像的那样。”燕铁木正愁不知如何向她解释,适巧珠儿端了汤药进来。
“锺姑娘,药煎好了,”赵信长推开木门,迎目瞟见燕铁木,霎时变成小白痴,呆呆的迳往他所处的方向走。“这药是我喂给陆公子喝呢,还是女乃来?”
“我在这呢,”锺灵儿一把接过,顺便赏她一词头捶,“没见过男人哪?”
“没┅┅没见过这么帅的。”真的,今儿个一口气就遇到两个天字号帅哥。赵信长索性将眼睑搭在燕铁木身上,眨都不想眨。
简直是花痴嘛!
锺灵儿自叹交友不慎,只得摇摇头,转身扶起陆元辅。
“我来。”燕铁木不给锺灵儿任何与陆元辅接触的机会,飞快接过汤碗,旋即喂入他口中。
不消一炷香的时间,陆元辅面庞已有了血色,再过半个时辰则能睁开双眼,开始申吟起来。
“陆公子你还好吧?”赵信长见燕铁木正眼都不瞧她一眼,三不五时还偷瞄向锺灵儿,自忖是没希望了。於是赶紧转移目标,把媚眼抛向陆元辅,“要不要我帮你做什么?”
陆元辅才张开嘴巴,锺灵儿抢先说道:“有,方才陆公子昏迷之前再三叮咛,他有一个天大的心愿未了,一定非得靠女乃帮忙不可。”
“有影没有影?”赵信长人高,血液循环比较慢,兴奋了好久脸色才泛红。“你说,什么心愿?”
陆元辅吟哦了好一会儿,语焉不详地,谁也听不清楚,唯独锺灵儿。她很好心的帮他翻译:“陆公子的意思是说:要女乃先答应,他才好意思讲。”又想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