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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能小婢 第8页

作者:华甄

“你怎会从那里找骆驼驮东西?”他皱着眉头追问。

“骆驼主人是跑生意的,乌孙大禄是他朋友,就借了他的骆驼。”芷芙也在皱眉,她很想给他满意的回答,可越想说好,就越说不好。

常惠想了想,换了个方式确定。“你是说,乌孙国大禄送你到车师,向他朋友借了骆驼后,再送你去轮台找曹将军?”

“对。”芷芙见他总算搞明白了,不由高兴地补充:“离开乌孙时是大禄的骆驼,大禄悄悄送我到车师边界后,才换了朋友的骆驼;那人带我去轮台,这样匈奴单于就不会怀疑乌孙国了。”心情轻松,她的话自然也说得顺畅了。

明智!常惠虽不明白她忽然情绪高昂的原因,但却暗赞大禄没让乌孙国卷进此事的谨慎做法。

解忧派侍女来照顾他,其用心感人,可做法莽撞;万一此事被匈奴人知道,那将给乌孙国和她自己带来灾难,也对大汉不利。

心里的石头落地,他闭上嘴巴仰面躺着,感到筋疲力尽。

与一个笨嘴笨舌的人对话,需要体力和智能,而此刻,他两者皆失。

他不开口,芷芙自然也不说话;寂静中,只有木杓磕碰到铁锅的声音。

良久后,锅杓声消失了,火光中有人影闪动。

常惠转过脸,却看到芷芙双手端着冒着热气的食盘走过来。

“又是药?”他惊讶地问。

“不是。”

说话间,那盘子已经放在了床边的案桌上。

看着热气腾腾的碗盘,他十分讶异,可令他惊讶的不是碗盘内装的东西,而是碗盘本身;那在火光中闪烁着耀眼光芒的黑红色漆器,就算在京城的长安,也非普通人家用得起的。

“好精致的餐具!”当芷芙来扶他时,他忍不住赞叹。

“公主给的。”芷芙说着,将食盘连同低矮的案桌一起端上榻,置于他身前。

他抚模着光滑的漆盘,感慨地说:“难为解忧公主真心相待,只可惜这么漂亮的东西,早晚会被匈奴太子给抢了去。”

“我会再抢回来。”芷芙平淡地说,彷佛从那个大权在握、蛮横霸道的太子手里抢东西,不过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常惠看她一眼,并没跟她争辩,因他已了解,芷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侍女。

尽避她忠诚勇敢,但缺少侍女该有的服从和温顺,甚至连女人的温柔妩媚都没有;像她这种行事果断泼辣,动嘴不如动手的人,绝对会为了主人的一个漆盘,而跟匈奴王子争抢。他不明白,她到底是天生胆大,还是愚蠢蛮干?

这时,一把同样精巧的漆杓,盛着热腾腾的食物凑到他嘴边;他本想拒绝,可食盘内散发出的特殊香味吸引了他,他只好说:“我要自己吃。”

芷芙立刻将碗杓递到他手里,然后退开。

将热呼呼的漆碗捧至腿上,常惠用杓子拨了拨,看出这是用碎肉和稞麦熬煮成的羹,其中加了些他说不上名字的野菜,不仅颜色好看,味道也非常诱人。

舀一杓放入口中慢慢品味,他顿时食欲大开。

煮羹的火候控制得不错,肉质松软,稞麦酥烂,野菜软中带劲;吃起来既有浓郁的肉麦香味,野菜也颇清淡爽口。

自从离开中原后,他已经很久没吃到这么美味可口的食物了。

“哪来的野菜?”他一杓接一杓地吃着,吞咽间仍没忘问话。

“湖边。”

“真的?我在湖边看过很多苔藓,是它们吗?”常惠惊喜地问。

芷芙点头,纠正他。“是它们之中可以吃的那些。”

原来那些苔藓,真有可以食用的!

想想芷芙枕在他脑后的药包、为他准备的汤澡、熬煮的药,以及此刻火塘边堆放着的能祛病防毒的干草,他很为她具有丰富的植物知识,并能利用有限的食材和调味料,煮出可口饭食的能力感到高兴。

如此看来,解忧让芷芙来这里是有道理的,本来他还为冬季缺少食物发愁,现在有她在,又能吃到野菜,他相信自己能熬过去。

见她在吃烤肉干,常惠问:“肉羹很好吃,你何不尝尝?”

她举起手里的烤肉。“吃这个管用,那稀软食物,是为你煮的。”

看看她手里油腻腻的肉块,常惠不由暗自感谢她的善解人意;此刻如果给他吃那样的东西,他一定会呕出来。

生病的这几天,他一直没有胃口,但为了保存体力,他强迫自己去吃肉干,却发现那更让他失胃口。

今天这清淡爽口的肉羹引起了他的食欲,他很快就吃下了一整碗,吃饱后,他感觉病似乎也好了一大半,而芷芙在饭后为他煮的茶,更让他的好心情锦上添花。

“喔,上等巴蜀茶!”嗅着浓郁芳香的茶汤,他欣喜地赞叹。

出使西域时,他也带了一些茶,但被匈奴人抢走后,他就再没饮过。

芷芙说:“皇上赐予公主,公主让我带了一些来。”

“得友如解忧,人生无所憾!”他感叹着端起碗,朝乌孙方向拜了拜,然后轻啜一口,满脸喜色地对芷芙说:“谢谢你煮了好茶,来吧,一同饮一碗。”

“不了,你慢慢饮吧。”见他如此欣喜,芷芙静静地退回火塘边。

可口的晚餐和芳香的茶汤,让常惠心情特好,也因此,尽避芷芙仍旧有一句答一句,不苟言笑、沉默寡言,但他已不介意,甚至对她不期而至给他造成的困扰和烦恼,也不那么计较了。

当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尴尬事情自然少不了。

夜深更静,他想出外方便,却被芷芙阻止。“风寒雪冷,你不能出去!”

“可是,我需要……”常惠困窘至极,发现伶牙俐齿,此刻根本派不上用场。

“用这个。”芷芙坦然地将一个他曾用过,但被她清洗得干干净净的夜壶,塞进他手里。

常惠当即面红耳热,脑袋一片空白。

“圣人也要吃喝拉撒,只就房里没人便行。”她平静得彷佛在说天气般,丢给他一句“忠告”,然后消失在床边的帷毡后。

第3章(1)

虽然闹了个大红脸,但常惠承认,不甚温顺柔和的芷芙很仔细,也很贴心。

可令他想不到的是,在把他照顾得舒服满意时,她竟以作践自己来惹他生气。

常惠喝过药准备躺下,昏昏欲睡的指着身边的床榻对芷芙说:“你睡这里。”

她仿佛受到惊吓似的忽然退开。“不,我不睡这里。”

常惠不解,“那你睡哪里?”

她看看身后的火塘。

常惠随着她的视线往那里望了望,惊讶地问:“你要整夜坐在火边?”

“不,我有床。”芷芙再次强调。

因为没看到床,所以常惠不明的她的话,直到她转过去,掀开早先他以为是不要的旧毛毡,并躺下去时,他才明白,那就是她所谓的“床”。

“不行,地上又冷又硬,你不能睡那里!”他反对。

“我垫了毛毡。”她坚持。

好心情消失无踪,常惠命令她:“如果你不肯离开,就过来好好睡在床上,否则别想留下来!”

可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你这是干什么?”她又用那套打死不开口的方法对付他,“怕我不守规矩冒犯你吗?”

“不怕。”幸好火塘边响起了她的声音。

“不怕就过来!”

沉默。

“听见没有?”

还是沉默。

此刻,沉默比公然对抗更惹人生气,常惠的忍耐达到极限。

“你真麻烦!”他厉声怒斥,气她就是有本事激怒他,让他变得不像自己。

是她非要冒充他的妻子跟着他的,现在却又躲得远远,宁愿受冻遭罪也要睡在冷硬的地上,仿佛睡在他的床上,会减寿似的,这看怎能不让他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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