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将茶汤送到两位老爷手中时,他们都眼睛一亮。
“恩,果真是高手,姑娘煮的茶汤就是不同。”赫宏称赞道。
那位叫福源的老人将茶碗举至鼻间,深深嗅了一口。“噢,这茶确实甘醇,经姑娘之手,其味果真不同,芳香如泉涌,清冷似雪碧,这才是好茶!”
“太好啦,姑娘。”饮着津液四溢、满口芳香的好茶,赫宏忘乎所以地宣布。“从今往后,你就是本府的床上娇容、座中茶娘,今日得你,我别无他求!”
对他这番猖狂的话语,小珚忍不可忍,板着脸道。“大人请勿胡言乱语,小女子已是他人之妇,夫君安好,怎能另言婚嫁?”
赫宏初时一惊,随即大怒,一拍案桌。“你大胆,竟敢以谎言欺骗本府!”
小珚也豁出去了,与他怒目相视,坦然道:“并无谎言,我句句属实!”
“你夫君是谁?何日成的亲?”他咄咄逼人,一双眼睛如同狐狸般狡诈。
她脑袋一蒙,第一个问题不难,第二个却有点难,可是管他呢,谁知道?反正献身彼此的那天应该就是他们的成亲日吧?
于是她掷地有声地回应道:“长安谢氏公子志宁,一个月前成的亲!”
但她万万没想到,此言一出,前面的两个男人竟呆若木鸡。赫宏就不必说了,而那位叫“福源”的老人竟也白了脸,像见到鬼似的瞪着她。
“你是说,你嫁给了长安龙泉酒庄的大少爷谢志宁?”老人饮一口茶,稳住心神,平静的看着她,目光透着让她不安的光芒,但她还是坚定的点点头。
“去他的!那该死的小子,得了大便宜!”赫宏忽然双手撑着桌案站起来,对平静的老者说:“我为你做了件好事,老朋友,记住你欠我一份人情,大人情!”
老人平静的目光转向他。“是的,赫大人,我会还你这份情。”
赫宏仿佛一匹受伤的狼,狠狠瞪了小珚一眼后,转身离开了。
小珚被两个男人间难以理解的对话和眼神迷惑了,她正想问,却听到赫宏的怒吼声从门外传来。“你是什么人?竟敢私闯本府私宅?”
一个令小珚心儿飞翔的声音响起,皮皮的,还带着捉弄与调侃。“在下正是大人口中那个‘该死的,得了大便宜’的谢志宁。”
“小子,十年不见,你还是那么可恨!”赫宏忿然道,但声音已经不那么高亢了。“进去吧。不过,我有可能得到你的感谢吗?”
“想都不要想,大人。”谢志宁的声音随着他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里。
“志宁!”小珚笑着扑进他怀里。
他抱着她,去没有像她想的那样亲吻她,而她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爹,您怎么来了?”
“爹?!”小珚觉得一桶冰水正从头顶淋下。她猛然挣月兑谢志宁的拥抱,局促不安的扭着手指,看着依然平静的注视着他们的老人。
“你不辞而别,扔下家里一大堆麻烦,我能不来吗?”谢福源的声音平稳得听不出是喜,还是气。
当谢福源的目光再次转向她时,小珚的心“扑通”乱跳,她赶紧闭上眼睛暗自祈求道:老天爷啊,我一辈子都在做好事,没做过坏事,你为何偏要让我在未来公公面前出那么大的糗?快帮帮忙,让老爷子忘记我说过的话,让他忘记……
“志宁,你真的娶了这位姑娘?”
老天爷没有帮她,她的心似乎停止了跳动,幸好,黑暗中她感受到了阳光。
“是的。”她的阳光以比老爷子还平静的语气回答。
老爷子沉默了,她沉寂的心“怦”地一下子窜到了喉咙口。
“明天过来把她的家世告诉我,我们得按规矩来,你重新娶她。”
重新娶她?啊,老爷子要让她进谢家门啦!她的心又开始欢跳。
“睁开眼睛,胆小表!”谢志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以为老爷子走了,便猛地睁开眼,却正对上老爷平静的目光。
“老爷……爹……”她结结巴巴地喊他,害怕听到拒绝。
那平静的眼里露出笑容,并渐渐扩大到整张脸,她似乎看到了谢志宁的影子。
“姑娘,你很有勇气!”谢老爷说,继而转向儿子。“你总算做对了一件事。”说完,他离开了。
看着谢老爷的背影,小珚有点晕陶陶的。“你爹喜欢我,说我有勇气呢。”她沾沾自喜地告诉他,可他一言不发的拉着她出门。
院门口,赫宏的手下看到他,都对他微笑。
“你认识他们吗?”她好奇地问。
“不认识。”
“那他们为何对你笑?”
“因为我小时候,他们就知道我。”
“坏小子,你又耍我,才说你不认识,又说他们认识你……”
他用一根手指堵住了她的嘴。“他们认识我,我就一定要认识他们吗?!”
她抓下他的手,笑着骂道“你这个英俊的冷血鬼。”
“那要看对谁。”他冲着她挤挤眼睛。“对你,我永远都热血沸腾。”
这一夜,她听他热血沸腾地说着在御茶山谈妥的交易,知道这次他们将满载而归。而后,当她问他那色咪咪的赫宏为何与他爹交情很深时,他亲吻着她的全身,告诉她,那是赫宏在京城御学堂念书时与谢家结下的缘分,再而后,他用无数个吻夺去了她的问题,用绝妙的热情消耗了她的精力。
在他们双双坠入梦乡时,她终于明白,他永远都不会是冷血鬼。而他,也终于明白,他永远都要不够她的情。
尾声
岁末迎新,坐落于朱雀大街西市的“龙泉酒庄”门外,聚集着许多看贡酒出庭的人,而它对面那幢绿竹环绕、清泉直下的“四季芳茗”内同样坐满了饮茶人,人们喜欢来这里品茗,除了这里有长安城最舒适雅致的品茗环境外,还因为这里有最好的煮茶女。
然而,就在看贡酒的和品名茶的人们各自忘形时,在谢家大宅子里,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六岁小鲍子正在为各自的喜欢打着口水仗。
“茶生于土地,长于树梢,可解渴、释闷、醒神,是精行俭德之人的最爱。我长大了要行遍天下名山,饮尽天下好茶,让我谢家茶庄……”穿白裳的男孩意气风发的说,他的话被穿蓝卦的哥哥打断了。
“粮为酒为肉,水为酒之神,美酒佳酿出豪客,我长大了,要酿四季黄酒,让我们谢家黄酒响遍天下!”
“谢家黄酒早已扬名四海,还要你做?”弟弟不服的抢白。
“谢家茶庄也已名震长安,还要你说?”哥哥不甘的反击。
两张一模一样的头颅逼近对方时,他们身后传来威严的声音。
“你们两个,过来!”
“爷爷——”
两个孩子像遇到救星似的扑向来人,一人抱住爷爷的一条腿,仰起小脸准备告状以寻求支持,但爷爷的一个眼神让他们安静了。
两个孩子如言,坐在爷爷身前的小凳上。谢老爷慈爱的目光停在两张俊秀的小脸上,说:“爷爷早已告诉你们,无论酒庄还是茶庄,都是我谢家的事业,你们兄弟俩都是我谢氏长孙,今后要共同承担家族责任,怎可互相攻击呢?”
两个男孩听到爷爷的话,都垂下了头,早弟弟一步出世的哥哥说:“爷爷,是大宝错了,娘说,大宝是哥哥,应该让着弟弟。”
弟弟也说:“爷爷,是二宝不对,爹爹说过,二宝要听哥哥的话。”
谢老爷看着两个懂事的孩子,宽慰的笑了,对他们伸出手。“到爷爷这里来。”
两个孩子立刻奔向爷爷的怀抱,将刚才的争执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