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儿。”袁咚咯立刻走到床前,面色蜡黄的女孩立刻扑到了她的怀里。
焦元广诧异地看着祖母。“中午见面时欣儿还活蹦乱跳的,怎么这会儿就病成这样了?”
“唉,郎中来瞧过,说是吃错了东西。”老夫人叹息道:“中午四姑给她吃炖牛肉就不乐意,后来又吃了几个栗子,结果一直吐到傍晚,吃什么吐什么,连药都全吐了,还一直闹着要找‘咚咚姊姊’,刚才听丁妈说咚咚姑娘要走,这下闹得更凶了,只好去把你们找过来。唉,抓来的药也吃了,可怎么还是吐个不停呢?”
“老夫人别担心,那是空月复吃药的关系,今夜有我照顾她。您回屋休息吧!”袁咚咚看着才一天不见就瘦了一圈的女孩,心里很难受。
老夫人看看在她怀里不再哭闹的孙女和面色麻木的小孙子,叹口气道:“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反正我今天睡了一天,晚上不愁没事做了。”她安抚着老夫人,再看了眼立在老夫人身边的焦元广,那不知死活的东西正瞪着火热的眼睛盯着她,让她一阵面热心跳,赶紧低头对怀里的女孩说:“欣儿没事的,以后记得牛肉、栗子不可同食,不然就会呕吐,现在吐光了,再喝点粥就好了。”
“我和三哥都要吃咚咚姊姊做的花糕。”
“行,姊姊给你们做。”
随后,老夫人交代鲁四姑,如果咚咚姑娘愿意,可以随意使用大厨房,又告诉其他丫鬟,要她们听凭袁咚咚的使唤,得到相关人的承诺后才离开了房间。
“你也走吧!”等屋子里的人都出去后,袁咚咚对焦元广说。
可他却仿佛听到怪异的事情似地瞪着她。“你说什么?他们是我的弟弟、妹妹,我自然得照顾他们,这不是你早提醒过我‘当大哥的责任’吗?”
听他如此说,她也无法反驳,只好由他去。
稍后,当袁咚咚到大厨房为孩子做饭时,发现留下焦元广还是很有用处的,因为元欣要跟着她,于是他成了最好的‘轿夫’,抱着元欣,带着元申跟在她身边,看着她变戏法似地做出孩子们喜欢吃的食物,当然,焦元广也沾了光。
元欣的病让袁咚咚不再提离开的事,这时就算有人挥舞大棒赶她走,她也不放心离开,因此焦元广满心欢喜,暗自感谢是妹妹帮了他。
夏虫唧唧,袁咚咚坐在安静的厨房内挑着菜,她的目光不时看向门外庭院里躺在凉椅上的女孩。
她的小扮哥正将一片新摘来的荷叶顶在她头上,惹得她咯咯地笑。
“唉,这孩子的病总算好了。”她宽慰地想,三天来欣儿已经不再呕吐,也有了些食欲,现在,又到了她该考虑离开的时候了。
那天晚上她给洪天海和袁玥写了信,告诉他们自己得多留几天的原因,次日由焦府的广大爷亲自送去,并带回了天海哥的回函,证实焦元广没有说谎,他真的在流水席结束的当天就去饭庄公开认错道歉,还兑现了所有承诺。现在,芙蓉饭庄在东大街的新店正在忙碌地装潢中,很快就可以完工开业。
终于可以在京城闹市区开业的前景给她心里注入无穷的快乐,可是想到租用焦氏的产业,并得知焦府真正的当家人是谁后,她即便离开这里也将与焦元广有割不断的联系,而那将只是房客与屋主的关系时,她心痛如绞。
这三天,她与他的接触没有因为她不再住在鸟食居,也不再到他的厨房做饭而减少。最初那天,因为欣儿的关系,他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后来,欣儿可以自己跑动了,他才离开这里,但仍时时可以看到他。
想到他对她越来越多的碰触和眼神交流,而她竟然越来越习惯并渴望那些大瞻的亲昵行为,她的脸就发烧,胸口就涨满激情。
她不知道离开这里后,再见到他,他们会是什么样子。如果他用寻常屋主对待房客的态度对待她,或者用陌生人的目光注视她,那她相信自己会受不了,因为她无法接受一个曾与她有过如此亲密接触的男人将她视为陌路,那太侮辱人了!
也许,她应该现在就离开,应该阻止他温柔的手落到自己身上,阻止他甜蜜的嘴贴在她唇上?
可是,那是她多么渴望的事啊!
我到底变成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了?她心情沉重地想,天海哥和袁玥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唾弃她,再也不想理她,那她怎么办?
“为什么流泪?”一声惊讶的询问将她从胡思乱想中惊醒,她抬头,与焦元广黝黑深邃,充满震惊的目光相接,蓦然发现不知不觉中,她竟然满脸是泪。
她哭了?!而她不记得自己成年后掉过一滴眼泪。
“你哭了?”他震惊的目光将原先喜悦的色彩覆盖,进而充满了怜惜。他坐在她面前的门槛上,取走她手里的东西,将她揽入怀中。
“是因为我吗?因为我强行把你留下?”他的声音里有让袁咚咚心痛的绝望。
“不……”她在他怀里摇头,眼泪流得更多,她想告诉她,那是因为她不想离开却不得不离开,因为她害怕他将来把她视为陌生人,害怕她再也无法像现在这样亲近他。
他捧起她的脸,注视着她泪水盈盈的眼睛,仿佛从她的眼睛里读懂了她的心事般,他的脸慢慢靠近。“别害怕,有我在。”
他的嘴吻上了她的眼睛,吮去滚滚而下的泪,再柔柔地贴在她颤抖的嘴唇上。
她全身如同火炙,眩晕无助,除了紧紧地抓住他,回应他的一切,她不知道该如何抵制内心强烈的渴望。
忽然,焦元广的身子离开了她,从门槛跌倒在门外地上。
“不许你欺负咚咚姊姊!”瘦小的元申像尊门神似地挺立在门口,元欣站在她小扮哥身边,怒视着他们的大哥,哪怕这几天大哥背她、抱她从不嫌累。
“呃,错了,你们弄错了。”袁咚咚看着狼狈跌坐在地上的焦元广,再看看两个同仇敌忾的孩子,不知是该感激他们,还是该羞愧地逃跑。但她现在只想先做一件事,就是跨出门槛扶起焦元广。“快起来。”
“你干嘛?”正沉浸在万般柔情中的焦元广,一时半刻还无法从自己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他看看弟弟惊讶地问,再转向袁咚咚,立刻被她羞红的脸和未来得及擦净的眼泪提醒。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老天,他们以为我非礼你呢!”
这个认知让他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把抓住元申胸前的衣襟,厉声说:“臭小子,你居然敢把你大哥看作是会非礼女人的混蛋?”
与元申比,他无疑是个充满力量的巨人,但元申毫不示弱,尽避他脸色苍白,身子在发抖,仍表现得像个斗士。“你就是非礼她,不然咚咚姊姊不会哭!”
“咚咚姊姊,他要打三哥!”元欣尖叫,抱着袁咚咚大哭。
天哪,这是怎样一个混乱场面!
焦元广脸色阴暗地放开弟弟,抚平他胸前的衣服,看了眼哭泣的妹妹和依然泪痕斑斑的袁咚咚,转身走离开,颓然坐在台阶上。
袁咚咚抱着元欣,对元申伸出胳膊,那被吓坏的男孩立刻扑进她怀里。
“你们误会了。”袁咚咚拥着他们,决定告诉他们实话,她绝对不能让这两个孩子对他们的大哥产生恶劣印象,更何况她认为他是一个值得信任和尊敬的大哥。
“你们的大哥没有非礼我。”她轻声说,看了眼门外台阶上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