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做几碗都行,只要你的脚快点好,不要惊动了老夫人就行。”她不安地说。想到明天是老夫人的生辰日,许多焦府的宾客亲友都会来,如果他瘸了脚,一定会影响老夫人的心情。
“不要担心,只要你赶快去取药来,再保证每天都给我喝美味好汤,我不会告诉人是你惹的祸。”看出她眼底的担忧,他逗她。
“我并不是为那个担心。”她为他再换了一盆凉水泡着脚,准备去取药。
“先给我燕窝汤。”他急忙喊住她,仍不甘心放弃邵份美食。
见他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吃,袁咚咚皱起了眉头。
他立刻命令道:“不许对我皱眉头,这是你答应的。”
“你真是个吃货!”袁咚咚啐他。
他立刻瞪着眼睛警告道:“你可以说我是饕餮之徒、美食家、食客,但不可以说我是吃货!”
“那又有什么区别?”袁咚咚不解地问着,走到灶边,学他早先的样子,取一份燕窝倒入较大的瓷碗里,舀了两勺牛骨汤浇在上面,再加了点配料。
“区别大咧,‘吃货’只为果月复求食,我焦大少爷是何许人?唉,算了,等心情好时再说给你听,现在先让我吃。”
袁咚咚把瓷碗放到他面前的桌上,再替他移动椅子靠近桌子以方便吃喝,并提醒他。“小心点,这汤可是很烫的。”
“我知道它有多烫,不需要你提醒,快去取药!”他不领情地说。
“你真不知好歹,我是在关心你咧!”袁咚咚站在他身后,对着他的后脑勺直皱眉,如果不是因为他才刚被烫伤,她会给他那里一拳。
安顿好他,她恼怒地走出门去取药。
而如果她回头的话,一定会看到那个不识好歹的男人正快乐地笑着,满意地吃苦,仿佛泡在凉水中的脚已经痊愈了。
当袁咚咚前脚一离开,他已经追不可待地大口吃开了。
唉,宝儿人虽笨,可话说得不错,同样的东西,从袁咚咚手中做出来的味道就是不一样!
他喜孜孜地吃着、想着,当袁咚咚取药回来时,碗已经空了。
“你吃得真快,好吃吗?”看看碗底,袁咯咚难掩讶异地问他。
他淡淡地说:“还可以。”
袁咚咚撇撇嘴。“死要面子活受罪!”
焦元广假装没听见,拍拍腿。“快点,我的脚已经起泡了。”
袁咚咚赶紧蹲下,将他的脚从水里捞起,放在膝盖上,用布小心地擦拭干净,再取出她带来的药膏涂抹在他红肿的脚背上,然后用干净的布条细心包住。
“包上可以避免摩擦和感染,夜里睡觉时千万不要把它踢掉。”她轻巧地包裹着他的脚,温柔地吩咐着,而此刻她的脸上带着全然的担心和焦虑。
就在她轻巧地替他擦药包扎时,焦元广的意识有一刹那的恍惚,觉得自己不再是自己,仿佛这一刻,他成了陷入病痛中的男孩,而她则是关爱他、能带给他慰藉的娘亲,他渴望依偎在她怀里,寻找他似乎从来没有得到过的母爱……
呃,我是怎么了?难道真的疯了!
他无声地申吟,却听到门口传来宝儿惊恐的叫声。
“老天,少爷你真的受伤了?”
焦元广很高兴看到宝儿的出现,这刚好有助于他清除内心的迷惘。
袁咚咚也很欢迎他的出现,因为就在她将焦元广的脚抱到膝盖上时,在她的手指抚模着他被烫伤的部位时,她真真切切感觉到了他的痛,感觉到了他内心的迷惑和混乱,那分清晰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跟他的距离被拉近了,很近。虽然她告诉自己郡只是一种错觉,却无法控制自己对他强烈的怜惜之心。
她有种冲动,想搂住他,安慰他,告诉他不必害怕,所有的痛苦都会消失。
她为自己的这种冲动感到惊惶和害怕。
宝儿的出现,让她松了口气,至少她不用去面对自己理不清的情感。
可是,接下来的干扰就不那么令人愉快了。
就在宝儿的身后,焦老夫人在一大群丫鬟、侍女、管事的搀扶下急急忙忙地来了,照明的灯笼足以将‘鸟贪居’内外照个通明。
原来,是元申、元欣泄露了这里的事。
焦老夫人一进门就先责怪袁咚咚的冒失,却被焦元广阻止,说那是一个意外,不关袁咚咚的事。
接着,老夫人坚持要找郎中来,又被焦元广拒绝,说袁咚咚用家传膏药替他处理好伤口,现在已经好多了,甚至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还忍着痛,站起来走了几步,示范给大家看他‘没事’的脚。
见他如此,焦老夫人不再坚持,但仍毫不留情地训斥着他,说他已经不再是孩子,该有焦府主人的稳重和责任心,怎么可以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
焦元广见自己把明日的老寿星气成这样,心里难免着急,此刻见她不再坚持要找郎中,自然不再多话,还装出十分后悔的模样。
见他温顺地听了半天训,老太太渐渐地没了脾气,最后话题一转,把责难的目光转向身为侍童的宝儿和导致大少爷受伤的厨娘。
“你们两个也不像话,为奴为仆就得为主人效力,哪有像你们这样,一个跑得没影,一个端着架子?如果你们尽了心,广儿又怎么会受伤呢?”
老夫人的怒气吓得所有家奴、仆人都不敢吭声。宝儿早已后悔不迭,此刻更是跪在老夫人面前点头如捣蒜,表示愿意承担失责之过,接受少爷责罚。
袁咚咚也垂首立于老夫人面前,心里充满了罪恶感,觉得自己确实该被责怪,老夫人没有骂错,都怪她!
如果她不要拒绝他改变主意,让他尽兴地吃她做的燕窝,他也不必偷偷模模;如果她不要那么冒失地惊吓他,他也不会将汤碗砸到自己脚上……
唉,都是她的错。
骂够怨够后,老夫人要她的丫鬟妮子到大少爷房里伺候。
“我不要!”当听到老夫人要她的丫鬟妮子来照顾他时,焦元广坚决反对。
老夫人生气了。“元广,你今晚到底是怎么了?我要你做什么你都反对,那明天的寿宴我也不要办了!”
见她动怒,大伙连大气都不敢出,焦元广也有几分心惊,连忙说:“有宝儿照顾就行,我不会有事的。”
“宝儿哪行?那孩子爱吃,玩性大,平日陪你跑跑闹闹还可以,如今要他照顾你的伤我不放心!”焦老夫人严厉地说,多年不见的神威今夜都被这个桀惊不驯的孙子给激发出来了。“男人手脚粗笨,你如果想让我高高兴兴地做寿,就听我的话,让心细手软的女人照顾你!”
见老夫人真的生气了,焦元广不敢顶撞,可是他一向讨厌有女人在身边转……哦,等等,如今似乎有点不同。
他眼珠一转,面无表情地说:“那就让袁咚咚来照顾我!”
“咚咚姑娘?”老夫人表面一惊,心头却暗喜:嘿嘿,看来自己眼睛没花。
“不行,咚咚姑娘要忙流水宴,照顾不了你。”老夫人一本正经地反对。
“我……呃,我……可以照顾他。”忽然听到自己被点名,又看到众人的目光跟随着老夫人‘唰’地都落到了她脸上,正满心愧疚的袁咚咚慌忙地答应。
“可是,你还得掌勺。”老夫人状似迟疑地望着孙子,看到一向在女人问题上与她针锋相对的孙子眼都不眨地盯着小厨娘,脸上还带着傻傻的笑容。
这小子,这次倒是动作不慢,可是,她不想这么快就成全他。
然而,不等她有所决定,孙子已经转向她,大声地说:“您听,她答应了!吃得好,伤就好得快,而且她还有好药,让她照顾我最是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