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窟咄愤怒地瞪著他们,长孙嵩则挥挥手。“就依你们吧!”
“谢谢,我不会跑,因为我没有犯罪。”若儿含泪对管迁和众士兵说:“能帮我寻找我的乳娘吗?”
避迁点点头,若儿稍微安心,当她再次回头,看到几名搜查证物的官吏,正把那条死蛇装进木盒里时,突然觉得想吐──
让人惧怕的大蛇,在这样阴险的陷阱中尚且只有死路一条,何况她这个惧怕毒蛇的人呢?她有什么力量去与她们抗争?心头一凛,若儿转身跟随士兵们离去。
天牢是专门监押重犯的地方,但与一般关押囚犯的地方并无二致,甚至环境更差,被控犯罪的人,多在定罪后即以各种方式被公开或秘密地处死,因此牢房内并没有其他人,所以显得格外冷清阴森。
很少使用、没人打理,无窗、无光的房里非常阴暗,空气中弥漫著鼠类死亡后的腐臭和潮湿泥土的腥臊。一盏半明半暗的灯,并没有给这里多少光亮。
坐在空荡荡的床板上,感受著这可怕的空气,若儿想起多次出现过的预警,再回想突然发生的一切,明白这都是由王叔、慕容秋雁和贺兰倩安排好的陷阱。
她们早就有心要除掉她,而今,她们有人证、物证,又有拓跋窟咄的支持,若儿想求得清白月兑身,看来会很难。
就算拓跋圭在,他又能做什么?何况,他会相信自己的清白吗?想起他曾与慕容秋雁那么亲近,若儿的心中一阵茫然。
不,他会相信她的!
若儿用力地说服自己,虽然她整治过拓跋窟咄那样的恶人,可是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人,他会相信她的。
现在,她唯一担心的是汍婆的安危,她到底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她闭上眼睛,脑子里一遍遍呼唤著她的乳娘,在冥冥中寻找她的踪迹。
乳娘的身影渐渐显现,她在生气,花白的头发凌乱,额头似乎有伤,但她坐在舒适的椅子上,衣裳整齐,身上有淡淡的香味,还有一种她不熟悉的激动情绪。
不会的,汍婆从来都很平静,不曾这样激动过!她在说什么,嘴巴一直在动,可若儿听不见,也看不清她对面的人是谁?那是个男人,一个很威严的男人。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会让汍婆那么激动?
“汍婆,你在哪里?为什么你会不告而别?”她在心里呐喊。
汍婆似乎听到了她的呼喊,向她看来,那个男人也转过身来──
若儿赶紧看著他,想看清他是谁?
“带她走!”一声吆喝驱散了她眼前的景象,那个男人与汍婆一道消失了。她心里一阵懊恼,愤怒地转向打断她冥想的人。
拓跋窟咄神气地站在门口,看著对面的墙,似乎对她的“魅眼”仍心存忌惮。“我是你的主人,可你不服从我,如今该是我教训你的时候了。”
“呸,你一再地设计加害于我,就算你勾结了那些郡主,也谋不到王位!”若儿不层地啐他一口。
“死到临头,你还敢嘴硬。”他扬起一掌,想打她,可看到她明亮的眼睛正瞪著他,立刻向那些士兵手一挥。“带她走,你们聋了吗?”
知道是去接受审讯,但没想到被带进刑狱堂时,她看到的不仅有四部大人、诸位长老,还有留居宫中的文臣、武将,和前来准备参与王上婚典的姻亲……哭哭啼啼的慕容秋雁与慷慨激昂的贺兰倩,自然也在场。
看到若儿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脸上,但她视而不见的平视著前方,不去注意那些或憎恨或同情或遗憾的目光。
然而,审讯竟然简单到只是一个过场。
主持审讯的拓跋窟咄,既不询问她事情发生的经过,也不准她喊冤,只是将一条条罪名列出来,要她认罪。
当张衮要求她重述事情经过时,拓跋窟咄和慕容麟、贺兰木等人都很不高兴,认为他是不相信郡主和证人的证词。
“张大人难道不信任郡主?慕容郡主的伤是假的吗?”拓跋窟咄质问张衮。
“不是不信任,只是办案怎可只听片面之辞?”张衮不服。
“什么片面之辞?在柴禾房,郡主们陈述事发经过时,王若儿都默认了。”拓跋窟咄说道。
“不,我没有默认,因为我根本没有犯罪。”若儿为自己辩解。
“罪犯都这么说。”拓跋窟咄冷然道。
“这妖女得认罪,若非贺兰郡主以良药相救,我妹妹早死了!我慕容家族若不见凶手伏法,绝不罢休,我父王天明即到。”慕容秋雁的哥哥慕容麟愤然宣布。
坐在慕容麟身边的贺兰木虽然没有说话,但双眼一直愤恨地盯著若儿。他是特意为好友拓跋圭的婚典和妹妹的册封仪式而来,没想到才来不久,就遇到妹妹遭人陷害一事,自然对陷害妹妹的罪人怒不可遏。
“王若儿,你认罪吗?”长孙嵩说著,心想,凭王若儿伤害的人是慕容家最得宠的郡主,这女孩的命运大概无人能改变了。
“不,我不认罪!”若儿斩钉截铁地回答。
她的眼睛转向慕容秋雁,无法将柴禾房内那个掐著自己的脖子、凶狠如狼的疯狂女人,与眼前娇柔美艳的郡主联系起来。
此刻的她梳洗过又换了一袭新衣,显得高贵端庄,脸上因残余的蛇毒还有些惨白,泪汪汪的眼睛红肿,但不仅不伤她的丽颜,还让她更显得楚楚可怜。
这个女人美艳如花,却比毒蛇还恶毒!仿佛再次感觉到那双冰冷的手掐住她的喉咙,若儿打了个寒颤。
这样凶狠的女人真的要成为拓跋圭的王后吗?不,她得保护他!只要揭示了真相,让大家看清楚这两个女人狠毒的一面,就能阻止她们靠近他。
可是她要怎么做才能让人相信她呢?若儿焦虑的想。
然而无论她如何想,审讯仍按拓跋窟咄、慕容家族和贺兰家族的意愿进行,唯一让他们无法改变的是若儿至死不认罪的态度。
直到三更时分,拓跋窟咄对长孙嵩说:“此案没必要再审,人证、物证俱在,王若儿犯下谋杀王亲罪,按我朝刑律,当处车裂;又因拒不认罪,犯藐视王法罪,处以斩首。二罪并罚,判凌迟处死。为平息慕容、贺兰两大家族之怨气,表示我朝的诚意,请南部大人日出时立刻执行判决!”
话一说完,堂内一片肃静,虽知她死罪难免,但这样的处罚仍十分残酷。
可是拓跋王朝立法严苛,天下闻名,乱世用重典,谁能说不对?
“不可如此判决!”管迁以史官身分参与审讯,此刻掷笔而起,大声说:“如今案情疑云重重,怎可草率执行?”
拓跋窟咄阴沈地转向他。“管大人不过一介史官,记录事件就行,查案判决与你无关!否则判你个扰乱公堂罪,同样斩首。”
“斩首就斩首,如此审案,不公不平,下官不在乎。”管迁豁出去地说。
“管大人!”张衮想要阻止他,可是被拓跋窟咄一声叫喊掩盖。
“来人,把管迁拉出去。”
几个士兵进来要将管迁带走。
见管迁因为自己而受牵连,若儿不顾一切地焦虑大喊。“你们不能伤害他!”
“那你认罪吗?”拓跋窟咄阴险地凑近她。
面对拓跋窟咄这个卑鄙小人,若儿满月复怒气,恶狠狠地盯著他。“不认!”
拓跋窟咄不敢与她的目光接触,立刻转过身去。
“不要跟她多说,快替我妹妹讨回公道。”慕容麟不耐地说。
“陛下!抱迎陛下回朝!”
门外突然传来欢呼声,紧接著,门被大力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