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他的心头窜过一阵强烈的痛楚。在这样的痛楚中,他知道自己往日的冷漠已不复存在!
原以为对她相对所有其他女人一样没有情感,可以任其离去;原以为任何女人对他都是一样,没有什么区别。可今天他才知道,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秀云是独一无二的,就算是她永远不再回来,就算有其他女人进入了他的生活,他心中的一个角落永远属于她!
秀云早就以她独特的方式融入了他的生活,正因如此,当她离开他时,他的生活才会如此不完整;当他与其他女人见面时,才总是下意识地将她们与她比较;当她明白表示不愿跟他走时,他才会觉得今后的生活毫无乐趣可言!
然而,再无趣的生活,他还是要过,这是他的责任!
昏黄的灯光填满着寂静的屋子,却无法充实寂寞的心房。
车道相遇后,秦啸阳已有两个月没见到秀云,但对她的思念却日渐深刻。
灯火中,像过去两个月来的每个夜晚一样,他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把玩着一把桃木梳,几根长长的黑发缠绕在木齿间,他小心地将其拉出,再细心地绕回去。
秀云曾经每个晚上都坐在这里。那时,他总是躺在身后的床上,看着她用这把梳子梳理她又黑又亮的长发,等待着她放下梳子宽衣解带,走上床杨,躺在他的身边……
如今想起,那该是他最幸福平静的时候。
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即听到娘呼唤他的声音。
他缓缓放下木梳,转身站起来,看到爹娘从门外进来。
“爹、娘,这么晚了还没歇息?”他小心地问。
爹娘没吭声。
两个跟随前来服侍的丫鬟照顾他们坐下,又去张罗茶水,等她们弄好一切退出院子去后,秦夫人才开口。
“听你爹说,你要随船去南洋?”
“没错。”
“为什么要亲自去?虽说这批货物很贵重,但也不至于要你亲自押送吧?”
秦啸阳看看沉默下语的爹爹,对娘说:“爹爹知道,这次除了押送货物,还有新契约的事,我得亲自去和对方谈。”
“如果你不去,总管也能代表的。”秦老爷看看夫人,婉转地说。
“爹不是也认为这么大的生意,还是我亲自去好吗?”秦啸阳提醒道。
秦老爷迟疑了一下说:“可是去南洋的船很快就要启程了,你若随船走了,半年十个月回不来,你娘想让你先将新人迎进门圆了房再走。”
“不!等我回来后再说。”秦啸阳的口气坚决。
虽然知道最终还是得服从礼法,纳妾生子,可是目前,当他的情感已经被秀云唤醒,而他的心无时无刻不在她身上时,他不想谈这些!
“难道这位姑娘你还是不满意?”秦夫人问。
秦啸阳沉默不答。
“那你告诉娘,怎样的女人才称你的心?”秦夫人的口气里带着不满和怨气。
怎样的女人?秦啸阳心里复述着娘的问题,这是娘第二次问他同样的问题,如果说上次他还不清楚答案是什么的话,今天他非常清楚,那就是——秀云。
秀云是唯一让他称心的女人!
见他不说话,秦夫人生气了。“你到底要什么样的女人?”
要什么样的女人?
他眼前出现了秀云姣好的面容,恬静的身影,丝缎般光洁的长发,明亮有神的眼睛……
“为何不说话?”
娘的话驱散了他眼前的美景,他无言地看着面带愠怒的母亲。
“啸阳,你已经是成熟的男人,该知道自己的责任!”爹爹的口气严厉。
“唉!”秦夫人叹息着,再循循善诱道:“啸阳,你要明白男人娶妻纳妾无非是为了传宗接代,一个女人如果不能生养,要来何用?这么多的女人由着你挑,原是为了让你高兴,可你既然久未挑出,爹娘代选也是情理之中,如今人选了,就等你将人家迎进门就成了,早进门早有孙,你何故一拖再拖?”
见爹娘如此为自己的事忧虑,秦啸阳也深戚内疚,既然秀云无可挽回,那么是哪个女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垂首道:“儿子不孝,让爹娘操心至此,待此番南洋之行回来,一切但凭爹娘安排。”
见他如此表态,秦夫人的心方安定下来。
“那好,趁你出门这几个月,这院落得重新装点……”
秦啸阳接着恳求。“请不要动上房里的一事一物!”
知道他终究还是放不开秀云,但只要他点头纳妾,秦夫人也就不管那么多了。她点头道:“这里的一切不动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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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快来看,这是我给孩子买的,好看吗?”
这天,当身体笨重的秀云和丫鬟香儿在储藏室内寻找东西时,院子里传来秀廷兴高采烈的声音。接着,他怀里抱着几匝棉布跑了进来。
“啊,太好了,我们正在找好看的布想给宝宝做棉袄呢!”香儿接过布兴奋地展示给秀云看。“小姐你看,三少爷买的这些布做棉袄正合适呢!”
秀云也喜孜孜地对弟弟说:“没错,这正是我需要的东西。秀廷这个小舅舅真不赖,将来你外甥女一定会很喜欢你!”
听姊姊这么说,秀廷十分高兴。“那好,我出去取傍外甥女买的好玩意儿。”说着又往外跑去。
“好玩意儿?秀廷今天随康大叔去了趟泉州,不知买了些什么?走,我们也去看看。”秀云拉着香儿就走。
因身子沉,她走得慢,刚到院门口,就被秀廷拉住。“姊,快回去关上门!”
看着才出去就跑回来,而且两手空空的秀廷,秀云好奇地问:“怎么了?”
“姊夫、姊夫来了!”
秀廷的话让她愣在了门边。“秦啸阳?他来了?”
“是他,没错,就是他!他吵着要见爹娘和你。”秀廷和香儿一边一个扶着她往院内走。“爹让人把他挡在大门外,不让他进来。”
“爹不见他吗?”
“不见。爹说不想见秦家人。”
“对,不要见他,此刻见到他准坏事。”秀云点头,可心里却放不下,从上次马车道上相遇后,如今又过了两个多月了,不知他怎么样,还是那么瘦吗?
“秀廷,你去看看,让他走就行了,不要让人伤了他,记得来告诉我情形。”
“那好,我去看看。”秀廷说着再次跑离了小院。
秀云觉得秀廷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就在她按捺不住时,总算看到他跑回来。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她一把抓住弟弟责问。
秀廷喘着气委屈地说:“哪里好久?我不就去了一会儿嘛。”
“你快告诉姊,怎么样了?”秀云顾不上理会他的委屈,急忙问道。
“姊夫不肯走,他好固执,爹爹只好开门让他进来了,在外宅见他。”
“去听听,看他们说什么?”秀云又催促他。
就这样,秀廷来来回回地给她通风报信,让她知道了秦啸阳前来找她的原因。
“他真的说明天就要押船去南洋吗?”秀云阴郁地问。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竟觉得他这趟出洋是被自己逼的。
“没错,是明天,今天在刺桐港,我们就看到‘长风号’已经装好船了。”
“那爹爹还跟他说了什么?”
“我不是赶着来给你报信了吗?哪能听到那么全?”
“那你再去,听完再来。”
“好吧。”秀廷再次衔命而去,不久就跑回来了。“姊,姊夫被爹赶走了。”
“赶走了?!”秀云忽然感到失望。“他不见我就走了吗?”
“是你说不想见他的,你忘记了吗?”秀廷被她的反应弄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