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二娘,您好好休息。”方清扬温顺地应着,替她盖好被子,走出房间。
在门口,他将一块令牌递给送他们出来的亚仙,交代道:“如果二娘有任何不妥,妳可随时来找我。”
“好。”亚仙点头接过令牌,塞在腰包里。
先走出老夫人房间的兰儿脚下一滑,摔倒在结冰的路边。虽然穿的多,但结实的路面还是摔痛了她。
“小姐!”红叶急忙下台阶要搀扶她。可是兰儿才站起来就又滑倒了,还把红叶也带倒,而且这次更惨,红叶一坐在她头上,当即令她眼冒金星。
“小姐!”一旁的绿萼赶紧过来先将红叶拉开,再拉兰儿,可是她软绵绵的动也不动。
听到呼喊声,方清扬急忙出来,看到她这样,不由大惊。跳下台阶,将她的头抱在腿上,摇晃着她喊道:“兰儿!兰儿!”
兰儿睁开眼,悠悠地说:“臭红叶,快看我的脸是不是被压成柿饼了?”
“对不起,小姐,是奴婢太笨……”红叶颤声说。
“哈,真没幽默感,我是逗妳的。”兰儿笑着模模脸。“还好,鼻子还在。”
见她如此,方清扬还是不放心,模着她的手小心地问:“妳可以起来吗?”
“不可以。”
一听她说不可以,大家又慌了,以为她摔伤了什么地方。
“为什么不可以?摔着哪儿了吗?”方清扬急切地问。
“反正起来还得摔倒,干脆躺着算了。”
“老天!”方清扬大笑起来。他抱起兰儿往院外走去,绿萼红叶紧随其后。
站在门边的亚仙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真不是滋味,她觉得兰儿正在将她的梦撕碎。她该怎么做?难道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梦破碎?
不,她不愿意,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风雪时下时停,天气是愈加冷了。
老夫人自从按兰儿的方法治疗后,情况已经逐渐好转。
可是兰儿发现关在窝里的红眼睛好像生病了。好几天来牠都显得很紧张,一有人靠近就惊惶不安,连见了她也一样。
“不行。红眼睛一定是生病了,我得找药来喂牠。”兰儿说。
于是兰儿领着绿萼、红叶来到药房,很快找到了所需的药。
“小姐,妳确定是用柴胡、黄蓍吗?”绿萼看着手里的药忧心地问。
兰儿一拍胸脯保证道:“当然,我可是无师自通的名医喔。”
于是两个丫鬟按她的吩咐回去将药熬了,喂兔子。
可是两天后,红眼睛的病况如常,没见好转。
兰儿这下也犯嘀咕了,难道药不对?
“走,我们再去药房看看还有什么好药。”
今天亚仙也在药房里,见到兰儿,她不快地说:“原来是妳们来这里捣乱!”
“妳说的什么话?”本来看到她,兰儿还想请她去看看红眼睛,可是一听她语气不善,又想到她曾对红眼睛下药,便打消了主意。
亚仙不满地说:“药房是玩耍的地方吗?还把我的药翻得乱七八糟的。”
听她口气强硬,兰儿冷冷地说:“妳不要故意找碴,我们根本没有乱翻这里的东西。”说完,她一拉绿萼、红叶:“走吧,我们去找药。”
“真是没有规矩!”亚仙忿忿地说。
一听她的口气与老夫人如出一辙,兰儿生气了,回头对她说:“我再没规矩也是小姐,妳得对我尊重点。”
“哼,小姐?”亚仙冷笑道。“什么小姐?鬼见愁一个!”
兰儿反唇相讥道:“鬼见愁总好过妳这个『人见愁』!”
“小姐,当心!”红叶突然叫了一声,拉过正与亚仙拌嘴的兰儿,指着地上。
大家这才看到兰儿脚边有块巴掌宽的木条,上面有个很大的铁钉穿过板子,直直指向人。
绿萼马上弯腰将那块木条捡起来,扔到墙角,说:“恐怕是钉窗户的人忘了将钉子取出来,这实在太危险了。”
经过这一打岔,亚仙和兰儿也不再争吵,兰儿继续找药,亚仙过了一会儿便离开了药房。
“好啦,我想就是这个!”兰儿抓着一把金银花,高兴地往门口跑去。“这次肯定没错,红眼睛一定是感冒了……”
绿萼、红叶赶紧放下手中的药材,跟在她身后跑出来。
“哎哟!”忽然兰儿像被蜂螫了似地浑身一颤,立在门口的雪地上不动了,而她的脸色瞬间变得如白雪般苍白。
“小姐!”绿萼和红叶看到她脚下的白雪变成了红色,惊叫起来。
红叶轻轻抬起兰儿的脚,却看到一块木条随着她的脚从积雪中露出来。
“木条?钉子?”绿萼一看,立刻回身进屋。
“亚仙,老夫人正在找妳……妳有看到兰儿吗?听说她来这里了。”
听到方清扬的声音,兰儿和红叶才看到亚仙并没离开,正站在院门边。
不明究理的方清扬看到呆呆地站在那里,瞪着大眼看着他的兰儿,笑道:“兰儿,快来,我正要告诉妳红眼睛……喂,妳怎么啦?”
“我……动不了了……”兰儿艰难地说。
“怎么了?”方清扬一惊,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我的脚……”兰儿再也撑不住,倒在迎面而来的方清扬怀里。
这时从屋内出来的绿萼两眼冒火地盯着亚仙,指控道:“是妳!我明明将它放在墙角了,是妳把它放在这里的,妳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害小姐!”
方清扬低头,看到红叶正在做的事,他的心脏收缩,紧紧将兰儿抱住,减轻她脚上的压力。
“我……我没有。妳哪只眼睛看到我放的?”亚仙面对绿萼气势汹汹地质问,只能心虚地抵赖。
没想到一向柔顺的绿萼也会发这么大的脾气,红叶愣住了,倒是方清扬怀里的兰儿笑了。她虚弱地说:“绿萼,别理她了,先帮我把板子摘掉……”
可是,谁也没有勇气将那块彷佛钉在她脚心的板子摘下来。
“陈亚仙,妳过来!这是妳干的好事,妳来取板子!”试了几下都无法摘下板子的红叶哭喊着。
“不、不……我……老夫人找我,我得走了。”亚仙仓皇而逃。身为医者的她深知那枚生锈的铁钉必定将兰儿推进可怕的感染、疼痛,甚至死亡的深渊。
她心里既有恶意伤人的罪恶感,又有报复后产生的兴奋感。
跑回雅客居的路上,她惶恐地为自己寻找借口:老天爷,饶恕我吧,菩萨,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都怪兰儿自己,是她自找的,是她自找的!我并没有要她跳到那个板子上,不是我将铁钉钉进她脚心的……
“妳们来扶着她,让我来……”院子里,方清扬颤声对绿萼、红叶说。
“不用了。”兰儿此刻并不感觉到痛,只是那块木条吊在她脚上,令她觉得怪怪的。于是她抱怨道:“这个真的不好玩,还是我自己来吧。”
说着她不等他们动作,已经用另一只脚跺住木条,用力一抽脚。脚与木条是分开了,但是鲜血随即喷涌而出……
“兰儿!”看着她被血染红的脚底,方清扬心紧紧纠在一块,他觉得自己的大脑从没像现在这样迟钝过,腿从没像现在这样软过,心从没像现在这样痛过!他祈祷老天给他力量去战胜这种令人软弱的恐惧和担忧!
“快去找大夫!”他心急如焚地扭头命令此时才出现的柱子兄弟。
“不可以是那个女人!是她害了小姐!”绿萼近乎歇斯底里地叫道。
柱子兄弟立刻对方清扬说:“庄主放心,我们会找来最好的大夫!”
“要快,我的金创药无法防治高热和昏迷……”方清扬脸色铁青地看着他最信任的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