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在宗祠举行,后来等我进新房时,发现她头上的喜帕扔在桌上,可她并不在屋里。我四处找,在偏厦找到了她……”
谭辰翮的话断了,他的胸膛起伏,似乎压抑着极大的痛苦。
凤儿轻抚他的胸膛,小心地问:“她在那里做什么?”
“她和一个男人紧紧抱在一起,她在亲吻他!”谭辰翮艰难的说,每一个字都彷佛有千斤重。
凤儿震惊不已,她难以想象一个新娘竟会在新婚之夜对她的夫君做出这样残酷的事。她也同情谭辰翮的遭遇,大喜之日竟亲眼目睹新娘红杏出墙。
“你、你很生气?”凤儿小心翼翼地问。
“对,我很生气,我想将他们碎尸万段!看到我时,王美娟并不害怕,反而撩开衣襟让我看她隆起的肚皮……她竟有脸求我不要打她,让王士杭──那个占有了她身躯的表哥走,还说她以后会好好对我,会帮我生很多孩子……”
谭辰翮的声音再次顿住,而凤儿早已震惊得全身僵硬,连思维都十分混乱。
那个女人居然怀了孩子嫁给谭辰翮,而那孩子就是……飞飞?喔,他们怎么可以做出这样无耻的事来?!
谭辰翮高高兴兴地迎娶美女,却在新婚之夜受到了这样的侮辱,他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难怪他第一次叫她月兑掉衣服时,会用那样的眼神盯着她的月复部看。
杂乱的思绪令她四肢冰凉,口舌麻木,她结结巴巴地说:“姑婆呢?姑婆该管教他们……”
谭辰翮说:“她管教了。她训斥他们的胡作非为,令王士杭从此不得到华云城来,令王美娟好好待在家里思过,令我宽恕他们,并感谢她送给人丁单薄的谭家一个宝贵的孩子!”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凤儿的心却碎了,她抽噎地说:“她不该那样对待你,他们都不该那样对待你……”滚烫的眼泪滴落在谭辰翮的胳膊上。
谭辰翮转过身捧起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别哭,妳不值得为他们或是我流泪,况且那已经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了。”他轻轻抹去她睫毛上的另一滴泪珠,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为他哭过。
他冷酷地微笑着说:“我已经报复他们了,我将王美娟关在这里不闻不问,在她的旁边建楼房跟妓女厮混,不准她的儿子认祖归宗,不给姑婆好脸色看,甚至处处与她作对……我报复了!”
可是,你也在报复你自己啊。凤儿心里哀伤地想。八年来他的每一天都生活在仇恨里,生活在愤怒中,这样的生活有何乐趣可言?
“好啦,不要再说那些陈年旧事,快睡吧。”谭辰翮起吹灭了烛火,再次将她抱在怀里。
第九章
依偎在谭辰翮的怀里,凤儿的心仍隐隐作痛,她现在明白了为何他会在新婚之夜去妓院、为何妻子难产时不在她身边、更明白了为什么飞飞会与乳娘住在偏厦,以及为什么姑婆和辰翮之间会有那种针锋相对的情形。
“不行,我得帮助他消除他心中的恨,这样他才能有快乐的生活。”凤儿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彷佛知道她的计画,谭辰翮突然轻拍她的背,说:“睡觉,这里没有人需要妳的拯救。”
凤儿对他如此洞悉自己感到吃惊,但她仍试探地问:“孩子是无罪的,让飞飞回到他爹爹身边吧。”
“妳在胡说什么?”谭辰翮闻言,生气地斥责。
他的口气虽严,但拥抱依然温柔,因此凤儿的胆子大了些。“你该忘记过去,将飞飞还给王家,不要再伤害你自己和那个孩子……”
谭辰翮搂在她腰间的手突然收紧,生硬地说:“这些事不要妳管。”
“可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不能不管啊!”黑暗中看不见他的脸,感觉不到他的怒气,凤儿的胆子更大了。“将报复加在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你不觉得良心不安吗?仇恨并不能带给你快乐……”
“妳闭嘴!”谭辰翮霍然松开她坐了起来,厉声训斥道。“不要以为给了妳几分颜色,妳就可以开染坊了。”
“可我说的是实情。不然,你就放我离开这里。一个心怀仇恨的夫君能给我什么未来呢?”凤儿也坐了起来,她努力使自己不要害怕。
幽暗的屋子里他们只能看到彼此的身影。
“哼!”谭辰翮嗤鼻道:“妳想都不要想!妳既然已经嫁给我,妳生是我谭辰翮的人,死了也是我谭辰翮的鬼!”
“辰翮,飞飞只是个孩子,他想回到他爹的身边啊!”凤儿仍不放弃努力。
“聒噪的女人!”谭辰翮咒骂着,掀开了被子。
“你要去哪?”意识到他发怒了,凤儿惊慌地问。
谭辰翮不理她,穿上衣服大步离开了,凤儿愣愣地坐在黑暗而冰凉的床上。
此后几天,谭辰翮再也没有出现在幽梦楼。可是决心要帮助他月兑离仇恨和往事纠缠的凤儿依然不改初衷。
她知道她已经爱上那个暴君,也相信辰翮对她的感情是不一样的,他们每一次肌肤相亲,每一次眼神交会,她都会感觉到和他心灵相通,也因此她渴望帮助他摆月兑心底的黑暗。
“夫人,当初是我错了,可是飞飞是我的儿子啊!”
这天,王士杭再次来看望儿子,凤儿趁飞飞到旁边玩时,很不客气地指责他与王美娟当年不当的行为,王士杭立即惭愧地认错。
“我与美娟是青梅竹马,可她后来竟嫌我不如谭辰翮英俊有钱,所以来华云城参加葬礼时,她一看到他就变了心,还一直骗我。”
说起往事,王士杭脸上有着激愤的红晕。“直到谭家的花轿来了,我才醒悟。那天我追着花轿来到这里,求她随我回去,可是她要我在偏厦等她……那时我才知道她竟带着我的孩子嫁过来!她还安慰我说孩子会给我带来财富,因为她会说服谭辰翮接受这个孩子……接着,谭辰翮就出现了……”
王士杭看看在地上玩耍的儿子,低沉地诉说着往事。“美娟死后,我央求姑女乃女乃让我认回飞飞,可是她不允。我只得买通乳娘偷偷在外面见飞飞,后来飞飞长大了,不方便带出来,我就装成伙计混进大院看他,却又被谭辰翮发现断了路。两年前飞飞发现了这里,于是我们每个月都在这儿见面。唉,我别的不想,只求谭辰翮能放了飞飞,让我们父子团聚。”
凤儿虽恨他们对辰翮做的事,可也同情他多年来思儿心切,和为了见到儿子而煞费苦心的努力。于是说:“你再耐心等等吧,我会试着说服城主。你下月初五来时,也许我可以给你好消息。”
“那真是太好了,夫人,妳是个好心人!”王士杭感激地说。
看着旁边的飞飞,凤儿没再说话。
然而,他们的谈话却落入了一个人的耳里──
最近巧巧的心里一直很不痛快。城主已经很久不上月香居了,在绣坊或其他地方碰面,他也对她的暗示视而不见。
相反的他常到幽梦楼去,有时甚至是过一整夜!这令她十分恼怒。于是她夜夜笙歌,自寻欢乐。今天懒懒地直到正午才起床,看看隔壁安静无声的小楼,她忽然心生一计,于是悄悄地拿了侧门的钥匙,进了幽梦楼。
一进院子她就看到客厅门大大地敞开着。难道是城主在里面?她嫉恨地想,悄悄溜进了客厅,却意外地听到孩子的声音,接着是轻微的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