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翔皱眉地问:“她骂你们吗?”
“不、不是骂我们,水姑娘还叫我们走远点以免被她伤着。”
“那她骂什么?”南宫翔的心情突然好了很多。
“她骂什么我们也听不懂,只听到什么『臭狗屎』、『狐狸精』、『出尔反尔的小人』……还有什么『用万灵石起誓……』,反正水姑娘是非常生气地一边骂一边打那些树木。”
“而且,她飞得真高,一掌就劈断了这棵树。”一个瘦小的园丁崇拜地说。
“哈哈哈……不愧是我的水娃!”南宫翔突然大笑起来,低沉浑厚的笑声穿云破雾,震得树木“沙沙”作响。
除了蓝风和四卫士,旁边的大臣和仆佣们都惊骇地垂首而立。
“陛下,要抓水姑娘吗?”等南宫翔笑声方歇,元浪小心翼翼地问。
“不用!此事本王自会处理。”南宫翔说着率众离去。
而此刻,内力衰竭的水娃正昏睡于梅院,在常林的细心照顾下慢慢醒来。
看到熟悉的屋宇,她知道这是哪里,她慢慢坐起来,让所有的痛苦再次剜割她的心。
当她失望地离开文德殿后,脑子里只有那个女人紧偎着南宫翔的画面及南宫翔冷酷的声音:
“妳怎么可以跟她比?”
“……渚湔国青菱公主,我的未婚妻。”
那影像、那话语好似魔咒般如影随形地跟着她,赶都赶不走,让她既痛苦又忿恨。
狂乱中她无意间闯进南坡林子,便不顾一切地发功,把心里全部的怒气和委屈都发泄到那些无辜的树木上,而她自己也由于先前给大叔喂了血后没有及时调息,反而滥用内力,导致体力衰竭。
“娃儿,发生了什么事?妳怎么弄成这样?”常林的丑脸上满是真诚的关心。
水娃看着他,又看看另一张床上的大叔,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大叔的肤色已趋于正常。也许是血液相通,水娃觉得与大叔之间有了一种亲人般的联系,于是她才会在情绪崩溃、体力不支时往这里奔来。
他们慈祥关切的神情,让她泫然欲泣,可是她只是吸了吸鼻子平静地说:“大叔,常叔,我没有讲过我的身世,其实我根本就没有什么身世。”
看到他们惊讶的神色,水娃接着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爹娘不要我,我从一出世就被抛弃在大琊山,可是野兽也不要我。后来下雨了,就在我快死的时候,一只山鹰飞过来叼起我,把我送给了牠的主人,也就是我的师傅……”
窗外的光线越来越暗,屋内只有水娃的声音,她告诉他们有关她的一切,但没有提到任何人的名字。大叔和常林被这个娃儿离奇的身世所吸引,忘了时间,忘了点灯。
“……我以为他喜欢我,可是今天我才知道他也不要我……”死劲眨回眼里的泪水,水娃接着说:“我生气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过他要我,是我自己会错了意,所以我不能再想他……”
水娃破碎的声音揪痛了两位老人的心,可他们不知道要如何去安慰这个受到情伤的美丽女孩……
水娃一夜未归,鹏鸾阁的南宫翔也一宿没睡。他和蓝风、春焱、秋无忌正倾听夏岚和冬虎讲述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宫内所发生的一切。
“没想到是水姑娘救了我们大家。”春焱听完后,首先打破一室沉默叹道。
“想不到的何止此一事?辅国府居然会是贼人的黑窝?真是令人匪夷所思!”蓝风恨声说道。“难怪王上的行踪总能被对手知晓,原来我们这有个大内贼!”
“以后监视辅国府的工作就由春、夏负责;蓝风和秋、冬负责观察宫中的任何异动,本王则要好好陪陪公主,其它一切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南宫翔简洁地吩咐。
“陛下还是不能够信任水娃吗?即便她救了……”蓝风充满悲愤的声音被南宫翔厉声打断。
“即便她救了本王一百次,只要她不说实话,本王仍然不信任她!”
蓝风忧伤地说:“既然如此,那么请求陛下不要伤害她,让她离开王宫吧。”
“不可能!”南宫翔断然地说。
他气与他情如手足的蓝风竟在水娃的事情上屡次与他唱反调;气身为他贴身卫士的春、夏、秋、冬明显地站在水娃那一边;更气自己一再声称不信任她,却仍然爱着她,难以遏制地渴望她、思念她,即使在梦里,还是只有那个红衫飘飘,笑意吟吟的人儿陪伴着他。现在光是听到蓝风要她离开的请求,就令他心痛如绞!
清晨,水娃疲惫的回到栖凤楼,心情已平静许多。
方才常叔为她度气、推穴帮她恢复了部分体力,但水娃知道自己昨日的大恸大伤和狂暴的行为不仅伤及内脏,也损伤了元气,要想恢复,除非静气凝神,坐练心法。
看到水娃平安回来,霜儿很高兴却也无比惊讶。
发生了什么事?昨天出门时还精神奕奕的姑娘,怎么一夜之间变得如此苍白憔悴,步履艰难?
“水姑娘,我替妳备水洗澡吧。”她知道水娃最爱水。
“谢谢妳,霜儿。”翠儿死后,霜儿对水娃悉心照顾,两人相处更好了。
洗完澡后,水娃让霜儿守着门口,自己则盘腿行功,不久便进入功境,心无杂念。
几个时辰后,就在水娃缓缓收功时,门外传来了说话声。
“陛下,这里是未来王后的寝宫,怎么可以随医让别人住?”娇嗲的声音里透着怒气。
“为什么不可以?”南宫翔那熟悉的声音依旧令水娃心跳失序。
“我都还没有住饼呢!”刁蛮的小姐脾气发作了。
“等妳成了王后这里自然是妳住的。”南宫翔的温言细语让水娃心头一痛。
“平静、调息、缓吐纳……”水娃默默地告诉自己,力持心境平和地收功。
“陛下!”霜儿的声音里有一丝慌乱。“不!鲍主,现在不能进去……”
“为什么不能进去?”任性的声调突然拔高八度,随后“砰”地一声,房门被粗暴地推开,杏目圆瞪的杜青菱及试图阻止她的南宫翔、紧随他们身后的蓝风等人都僵立当场,无人不被眼前的画面所吸引和打动。
仅着白色单衣的水娃如同一尊精雕细琢的白玉女圭女圭般,闭目盘坐在色彩鲜艳的华丽地毡上。开门带入的劲风掀动了她披散的长发,打坐吐纳使她面呈恬淡祥和之气,不施脂粉的肌肤洁白无瑕,神韵天成。
“野女人,居然……”最初也被水娃超凡月兑俗的美镇住的杜青菱,发现包括南宫翔在内的每个人都痴痴地看着这个女人时,不由妒火中烧,可她的声音却随着水娃的挥手弹指戛然而止。
弹指神功!南宫翔心头一凛。回头看时,杜青菱已被点了哑穴,倒在门边,正两眼忿恨地盯着水娃,于是他回掌隔空轻拍,解了她的穴道。
“妳这个……”杜青菱跳起来就想开口大骂,但她的声音旋即被冷冽如冰的声音所冻结。
“侮人者,人必侮之!鲍主还要逞口舌之快吗?”水娃倏然睁眼,清澈明亮的瞳眸中放射出冷冷的精光,顿时令杜青菱说不出话,愣在门边。
南宫翔看到杜青菱尴尬的脸色,沉声对水娃说:“不准对公主无礼!”
“今日无礼者是谁,陛下自当清楚。”水娃冷冷地说。
“妳以为妳在跟谁说话?”南宫翔厉声责问。他受不了她这冷若冰霜的态度,脑海里出现了以往每次相见时,她那情感强烈的“投怀送抱”和明艳笑容,心里不由闪过一丝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