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柳含蕊的心情平静了些,她把手帕展开、抚平,却在看到那上头熟悉的绣花时呆住了。
那是一块白色丝绸做的手帕,四周用同色丝线绣着柳条叶。
柳含蕊急忙在手帕四角寻找,果真在一个角上发现了那个图案——含苞欲放的花蕾,那是她的标志,是她娘教她绣的,这图案总出现在她的贴身衣物上。
啊!难道是他?!
她的心跳狂乱失序,柳含蕊抓紧手帕就往门外跑。
一打开房门,却赫然止步,她震惊地仰起头张大了嘴巴。
那恶龙正好整以暇地斜靠在她的门框上,脸上带着迷人的笑容看着她,好像一直在等着这一刻似的。
“闭上妳那可爱的小嘴,不然虫子就飞进去了。”石天雷打趣地捏捏她的嘴。
柳含蕊受惊地往后一躲,惊讶地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等着取回我的宝贝。”石天雷语带双关,微瞇着眼注视她红通通的眸子。
“喔,你是说这个吗?”柳含蕊努力忽略那双深邃如夜的眼睛在她心里掀起的波澜,就事论事地问:“这手帕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石天雷微微一怔,含笑道:“是一个我忘不了的人给我的。”
“月兑下你的褂子。”柳含蕊急切地要求。
“啊?”这次换石天雷张大了嘴巴。
“我要你月兑掉褂子!”柳含蕊重复道,并急切的伸手拉扯他袖子。
“喂,不会吧?妳确定现在就要我月兑衣服吗?”石天雷嘻笑着问,很开心地月兑衣。
“呸,到底是个浪荡子!”柳含蕊不悦地骂着停手。不过,当他月兑去外衣,只着短背心站在她眼前时,她的不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喜。
“真的是你!我就说好像以前见过你……哎,哎,你干嘛?”看到他胳膊上明显的蛇牙啮痕时,柳含蕊开心地说。但当一副宽阔结实的赤果胸膛赫然入目时,她的声音变了,显得仓皇失措。
“不是妳叫我月兑衣服的吗?我还没月兑光光呢!”石天雷故作无辜地说。
“快穿好!快穿好!我……我没叫你月兑光光。”
“别紧张,我只是逗妳玩的。”看到她面红耳赤的窘态,石天雷不再逗她,穿好衣服,一面问她:“妳真的没有认出我来?我可是早就认出妳来了呢!”
听出他口气里的失望,柳含蕊微挑秀眉,酸酸的说:“对不起,如果您记性不坏的话,那时我正忙着替『你的姑娘』疗伤,没来得及看清你,而且七年前你也没有那么高大……”
“我记得那时我是躺着的。”石天雷促狭地说。
“对。”柳含蕊点点头,又情不自禁伸手在他胳膊上的伤口模了模。“你后来恢复得怎样?有没有发热感染?很多被百步蛇咬伤的人都没活下来,我一直记得你那时滚烫的皮肤和苍白的脸……”
她轻柔的碰触激起了石天雷心底的狂涛,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柳含蕊急忙用手推他,从来没人这样抱过她,她不习惯。
但是石天雷不但不松手,还抱紧她,在她耳边动情地说:“我恢复得很好。是妳救了我,不然我一定活不下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找妳……”
柳含蕊身子一僵,用力挣月兑他的拥抱。“是因为我救了你,所以你才要娶我的吗?”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反对嫁给他。
“不,不是!”石天雷急忙把她又拥入怀中。“从妳的小嘴贴在我的胳膊上开始,我就决定只要我活着,妳就是我的人!”
“浑话!那时我可是男孩子打扮。”柳含蕊被他圈在怀里动不了,只能闷闷地说,她还记得是在替他敷药时,才被一个鲁汉子揭穿性别的。
“信不信由妳,我可是从第一眼就知道妳是个女孩,而且是个漂亮女孩。”石天雷拥紧她,得意地说。
尽避不是很相信他的话,但柳含蕊还是很高兴听他那么说。
她不再挣扎地靠在他的胸前,双臂轻轻揽着他的腰,耳里传来他心脏有力的跳动声,这才感到他有多么壮硕,而自己又是多么的娇小。
第二章
翌日,正值中午,震耳欲聋的爆竹合着热闹的喜乐声惊动了扬州城的百姓。
一听说是“青鹤庄”办喜事,人们都来凑热闹。于是好事者们簇拥着一乘华丽的八人大轿,在骑着骏马的俊俏新郎倌和伴郎的引导下,一路来到“怡春楼”的后院,在街坊邻居的好奇议论声中、在九嬷嬷和一班姑娘悲伤与羡慕的泪水中,接走了如花似玉的美娇娘。
对一夜无眠的柳含蕊来说,这一整天都是在恍惚中度过的。从早上开始,她就昏昏沉沉地被人牵拉着沐浴、更衣、入轿、行礼……直到头上沉重的凤冠被取下,摇摇欲坠的身躯被一双铁臂揽进熟悉的怀抱,她才在石天雷的笑声中醒悟到自己已经嫁作人妇,从今往后这个男人将是她的依靠,是她的天。
然而,她的感觉还是怪怪的,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这短短几天的经历对她来说彷佛是场梦,而她不知道这梦何时会醒。
“蕊儿,想什么呢?”石天雷搔搔她的鼻子问。
“想我怎么这么快就嫁给你呢?”
“因为我们是命中注定的夫妻,所以自然一碰面就成亲了。”他笃定的口气令她莞尔。不过她不想和他争辩,此刻她只想让他这么抱着。
他的怀抱彷佛是为她而生,是她的归属。靠着他,由他健壮的臂膀拥着,似乎是最自然不过的事,在他的怀抱里,她感受到了被爱、被保护和被需要,这让她深深感动。
“天雷,我喜欢你抱我。”柳含蕊羞涩地说出了心里的感觉。
“为什么?”虽然心里很高兴,石天雷还是想逗逗他的小新娘。因为他知道她一整天都很紧张,好几次若不是有他扶住,她都要跌倒了。他可不希望由于她的紧张搞砸了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因为在你的怀里我感到安全。”柳含蕊仰头看着他认真地说。
她充满信任的眼睛如孩童般清澈纯真,她的言语更让石天雷心头荡起异样的波涛。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如此直言不讳地坦言需要他,更没有人如此信任地看着他。
今夜她是最美、最妩媚动人的新娘,是纯洁、美丽和光亮的化身。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梭巡着她的全身,火红的喜烛在她身上投下一圈柔和的光辉,她白皙的肌肤泛着珍珠般的色泽。热情涌进他的体内,超出了他能克制的程度,他感到燥热不已。
他抱着她坐在床沿,在她耳畔轻声说:“我很高兴听妳这么说。”
接着,他灼热的吻落在她的鬓发、额头、脸庞,最后停在嘴上。
他热情的吻令柳含蕊心脏剧烈跳动,她彷佛开始旋转、坠落……强烈的情感令她浑身颤抖,虚弱得无法支撑自己。除了响应他的吻外,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彷佛受她传染一般,石天雷的身躯也因这突如其来的激情微微颤抖。突然他身形一僵,停止了动作,好像受了惊吓似地抬起头注视着怀中目光迷离的含蕊。
“你……你怎么了?”柳含蕊困惑地问。
石天雷没有回答,他无法回答。激情仍在他心头澎湃汹涌,但一种深沉的痛苦也同时迅速地在他心底滋生蔓延。
当他亲吻她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彷佛是偷得初吻的青涩少年般激动狂乱,不仅感到了极度的渴望,更觉得他整个人好似被一种强烈而盲目的奇妙力量所吸引、征服……
从没有哪个女人能带给他这样的感觉,而这感觉是这般地令他快乐,也令他害怕。难道是这个女孩的力量吗?不,他绝不能被征服,不管这股神秘的力量有多大或来自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