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虎目圆瞠,直勾勾地盯着婉盈,令她背脊一阵冷凉。
竟然有人抢亲抢得如此理直气壮;不畏不惧,真是天理何在?她的一生、她的幸福、她所懂得的儿女情爱,顷刻间完全付诸流水。
老天爷!她这一生做过的好事不算少吧?怎么会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呢?
“进梳妆打捞毛”笑天仇用命令的口吻说道,“我可不希望我的娘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我就是这样,你爱要不要!”婉盈委实吞咽不下这口气。
“进去!”他不生气已经够吓人的了;发起火来尤其慑人魂魄。
王妃担心婉盈再跟他呕下去,他会用打断李铁勾那柄大刀的方法打她;仓皇地将婉盈拉到一旁,委婉地劝她回房里去。
“娘:连你也希望我嫁给他?”
“回房里去。”就算她不希望,也不能当着笑天仇和李铁勾的面说呀!
“我这就回房去梳妆打扮。”
“不要劝逃走的念头,你斗不过我的。”笑天仇实在有够厉害,她在想什么他都知道。
婉盈停住脚步,回眸望向他,他也正望着自己,四目交织的愤怒仇恨竟复杂得令彼此都不觉惊心。
***
直到亥时将近,婉盈终究没能逃出和亲王府。
并非笑天仇严加看守,而是楚添啸强留住她,因为他需要她这张护身符来保住他的性命和财产。
其实楚添啸大可派人到衙门去报信,让官兵将李铁勾等人一网擒获,或赶回黑风寨去。但他没以这么做,他明白衙门内那些捕挟没那能耐可以逮住李铁勾,即便赶走了他们,过些时候他们还是会再来。
与其漫无章法的赶“老鼠”,还不如养只凶悍的“猫”在家里,方可一劳永逸。
把婉盈许配给笑天仇的确是委屈了她,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所幸他是个王爷,笑天执再狠、再厉害,想必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才是。
楚添啸前思后想,觉得这—切错不在他?要怪只能怪老天爷爱捉弄人。于是他便心安理得的把婉盈,自顾自地回他第四位妃子的厢房睡大头觉去。
***
新房内,残灯如豆,摇曳地闪着微弱的光晕。
婉盈摘掉凤冠,月兑去大红嫁衣,双手当枕斜倚在床上,一忽儿叹气,一忽儿蹙眉。
“砰!”若大的声响来自门廓,外头彩灯照映出一条细长的人影,直挺挺地迈向床前。
虽然明知是他,婉盈依然禁不住一凛,骇然坐直身子。
他望着她,眼里聚着怒火。“把头巾罩上。”
“何必多此一举?”她嫌恶地把头转向一旁。
这就是她的丈夫?就是她厮守一生的夫君?新婚之夜他就用这种态度、这种口气跟她讲话,那往后呢?
婉盈一向自恃聪慧过人,如今却怎么也拟不出对策解决眼前的困境,她心一凉,含悲地徜下了两串泪珠。
笑天仇却视若无睹,负手转身背向着她。
婉盈忍着气,将红巾重新盖回头上。由帕下望出,瞧见他穿着一袭月白绸布袍,浆洗得一净如水,腰间系一条宝蓝带子,脚蹬黑长靴,昂藏的身量仿佛蕴满了力量。
她实在不明白,这样的男子为何生就一张残破的脸孔,和一颗冷莫无情的心?
“你既然这么讨厌我,为何要娶我?”语调中充满委屈,她是不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笑夭仇缓缓转身,依然伫立在原处。
婉盈看不见他的脸,无从知道他是喜是怒,但光从他透将出来的浓重气息,就已经让人喘不过气采。
陡地,一只手探过采,掀起她的头巾。
婉盈猛一瞥见他的脸,掩不住惶惑惊颤,骇然别过眼睫。
笑天仇却蛮横地捏住她的下巴,硬生生将她的面庞转回来,逼她望着自己。
“这张脸有这么恐怖吗?”
废话!婉盈想拿面镜子,教他自己照看看。
“比起你爹的心肠呢?”他林冷地一笑。
天啊!他的笑比哭还难看。
“我爹的所作所为也许够光明磊落——”
“光明磊落?他配得上这四个字?”
难不成她爹也陷害过他?瞧他那副恨得咬牙切齿的样子。可归有陷害人家后自己都不记得的。
依他的年龄判断,顶多十五、六,既非朝廷命官,也不太可能是富商巨贾,这样一个没啥“油水”的人,她爹害他做什么?
或许他跟她一样喜欢打抱不平、济弱扶穷、嫉恶如仇,所以……
也不对,他会跟李铁勾那班土匪称兄道弟,显见不是良善之辈,所以他娶自己纯粹是为了贪图美色,最后这四个字总算能稍稍抚慰她即将破碎的心灵。天!难道美丽也是一种错误?
“好嘛,不用光明磊落,那用卑劣可以吧?”希望她爹没躲在房外偷听,否则她包准被修理得惨兮兮。“就算我爹他了许多卑劣的事,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何必用这种方法来惩罚我?”
凸出二抹错愕,他可不认为嫁给他也能算是一种惩罚。良久之后,他才恍然一笑。
噢!他怎么可以笑得这么难看呢?婉盈不敢卒睹,索性把眼腈闭得死紧。
“张开眼睛!”他命令,“看着我!”
“不要!”她才不要让阎王爷笑她是被活活吓死的。
“再不睁开眼睛,我”…·我就吻你!”他恐吓道。
这个威胁果然很有效,婉盈马上张大眼眸,哀怜外加乞求地望着他。
“哼!比起你爹的心肠,我这张脸算好看的了。”
可是她爹不会没事就把“心肠”掏出来吓人啊!
“我爹再坏也是你岳父,你不该如此肆无忌惮地批评他。”婉盈何尝不知道她爹的为人,但父亲终归是父亲,任何人对他的羞辱,都会令她受不了。
“你倒是个孝女。”笑天仇讥诮地睨向她,“可以想见,你必定也替你父亲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
冤枉啊,大人!
婉盈对他的孤陋寡闻十分瞧不起。殊不知淮阳城以往年年都会推举一名善人代表;直到最近两年才取消,因为每年中选的都是婉盈,令大家觉得好没趣味。、
虽然也有人努,力行善想跟她拼。最后却都投降认输。试想,谁那么倒楣有个一天到晚捅楼子的父亲,谁又能闲得发慌,成天到处晃?:所有的善事都让她一个人包办了,别人还能捞到什么?
不过这些辉煌的事迹,她都不悄告诉笑天仇,反正说了他也不信。
“你猜对了,我的确不是什么好姑娘,你现在觉悟还来得及,咱们取消婚约吧·!”
“休想!”笑天仇双眸发出两道冷光,射向婉盈,“你已经跟我拜过天地、人了洞房,从今儿后就是我的妻子,你应该开始学习逆来顺受、委曲求全,懂吗?”
“不懂!”婉盈拼命扭转颈项,企图摆月兑他的掌控,奈何他的手跟铁钳一样,紧捏着她不放。“放开我,你这个讨太鬼!”双手齐发,不信打不到你。
笑天仇根本不把她的粉拳绣腿当一回事,他轻易地护住她的纤腰,将她带进怀里。
“用心的、仔细地看清楚,”他冷冷地说道,“这张脸将陪你过完下半辈子,你喜欢也好,讨厌也罢,无论如何,你都得接受。”
婉盈依佃在他胸前,嗅闻着他野性却洁净的气息,原本已有些陶陶然,乍然最到他又用如此绝情的话语恐吓自己,登时气得火冒三丈。
“凭什么?我又不认识你,也不爱你……”
“你最好不要爱上我,”笑天仇嫌恶地将她推回床上,“否则你将会痛苦一辈子。”
没见过比他更自大、更狂妄的男人,她又没发疯或瞎掉,会爱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