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楷韵转过头去,望望身旁的方舒华,发现他不仅没留意到自己的注视,望向前方的眼神也十分空洞,心思显然不知飘到何处去了。
担心之余,她也感到一股强烈的不安,似乎是由他身上所散发的。他在不安什么?
陶楷韵当然无法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但顺着方舒华时而回神的眼光望去,她看到的是丁经理益发笃定的神情,他甚至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此时,方舒华突然回头对陶楷韵严肃的询问,“截至目前为止,美洲烟草是不是都没有提到我会替他们作证的事情?”
不曾看过他如此的严厉神情,陶楷韵只得怯怯的回答,“嗯,没有。”
她还正觉得疑惑,怎么庭上叙述导引的侦察方向和她所准备的资料愈差愈远呢?没想到方舒华竟然自己提了出来。
“难道……”陶楷韵的脑中瞬间映入一种不愿证实的想法。
方舒华无暇细想她转为僵硬的表情代表什么,但是自己逐步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完了!美洲烟草一定找到新方向下手,但是决定性的因素在哪里?”方舒华喃喃自语,他知道自己的神情有些慌乱,但是却·始终不能从美洲烟草的行销部经理眼中看出一些端倪,反之,丁经理愈优闲得意,他就不免愈乱。
丙然,之前答应方舒华要在证人席上作反证的人,纷纷将眼光望向他,即使他们再迟钝,也发现了美洲烟草似乎根本不打算要让他们上台作证,使他们感到纳闷。
方舒华无法向他们解释,因为他自己也不明所以,只是一股隐隐然的不祥预感浮上心头,让他只能强作镇定的等待下去。
双方辩护律师你来我往,各自短兵相接一阵之后,美洲烟草果然如陶楷韵预期中的略占劣势,但是他们也防守得相当漂亮,守得住基本立场。
“哼!我就不信。”蓝玲眼见绿心环协开始居上风,忍不住说些;风凉话以冲淡先前的紧张,“我最初还以为美洲烟草会有什么绝招呢!原来不过尔尔。”
陶楷韵和蓝玲的想法差不多,只是她比较谨慎些,没直说出来罢了。
“不见得。”方舒华终于开口,看法却十分悲观,“他们不可能坐以待毙的,等一下必然会起变化。”
话才说完,代表美洲烟草的律师立刻站起来要求呈上一些医院证明和专家建议,以支持他们的说法。
“请求照准。”法官点点头。
“乌鸦嘴……”蓝玲斜眼瞪了方舒华一下。
陶楷韵却忧心忡仲的看着他,“莫非……你对于让绿心环协败诉早就胸有成竹?既然如此,你又为何对我……”
在陶楷韵的心里,虽然早知道后果可能正是如此,但她始终留了一个角落,做为信任他的基地,她觉得不管如何,他都该会对她“手下留情”才对。
可悲的是,对于美洲烟草的一切,他显然完全知情,所以才会预测得如此之准,但他却选择不警告她!
事实已经很明显了,陶楷韵的心陡然下沉,她突然觉得好累,累得不想再旁听下去。
方舒华此时变得百分之百的专注聆听,等到美洲烟草代表律师念出佐证名单,他才猛然惊觉,一拍大腿,“是了!原来我处心积虑要让他们陷入做反证的困境,却反被他们将了一军而将计就计,原来名单上的专家全数更换过了,根本不是同一批。
“美洲烟草存心误导绿心环协朝着错误的方向作准备,为了削弱我的警觉心,还故意放假消息让我白忙一场,然后出其不意的找另一批人为美洲烟草站台……”方舒华终于明白陶楷韵对他们深恶痛绝的道理了。
这下子绿心环协之前准备的资料都失去作用,连辩护律师发问时都显得手忙脚乱,看得不少人直摇头。
蓝玲忍不住变得激动无比,“他们好诈,竟换了证人!枉费我苦心搜集出一堆独家资料,专门打击那些所谓‘专家’的信用。”
陶楷韵讶异的瞄她一眼,“你真低级,老总不是说不要去挖人家的隐私吗?”
蓝玲发现自己说溜了嘴,赶紧吐吐舌,耸耸肩打混带过。
其实,整个绿心环协上下的人,最近都为了这个案子倾尽全力,几乎各种手段都用上了,何况是挖人墙角的事?
证人席上毫不留情的反击,令绿心环协几乎已经毫无招架之力,只得任凭对方以流畅的速度让证人上台发言。
方舒华寒着脸,看向了经理时,他则立刻摆出“你活该,谁教你当初不接受我们的条件”的表情,嘲笑的意味显露无疑。”
身为一个拥有专业身分的方舒华,对自己被弃之如敝展的感觉很难受。
最后,法官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和程序,宣布一审判决,“美洲烟草罪证不足,判定毋需任何赔偿,原告撤回。”
所有人禁不住低声喧哗,凸显宣判似乎略显草率了些。
人群开始疏散,方舒华却仍然苦苦思索,“那个法官有问题!”他肯定的说。但下一秒,他却发现自己陷入更严重的困境。
“我们败得好惨……”陶楷韵只注意到宣判结果,没看到法官额上沁出的汗珠,“你们真是合作无间,甚至到了开庭前还劳你扮小丑,分散我的注意力。”
“不!”方舒华欲张口解释,“你完全误会我了。”
“对,我不应该心存侥幸的。”她的语气比醋还酸,“我不该认为你会站在我这边的。”
“楷韵!”他开始急了,他想提醒她关于法官有问题的事。
“别安慰我,否则我会更自责。”她潇洒的制止他说下去,“还有今天我会安排老爸出院,他不需要你的照顾了。”
“你非要拿伯父的健康来和我赌气吗?”方舒华不忍直指她的任性。
“我办转院可以了吧?”陶楷韵提高音量,眼眶里也充满了不争气的泪水,“你就非要惹我才高兴吗?”
方舒华明白此时自己是百口莫辩,只得放弃沟通。
“别再靠近我了,算我求你。”陶楷韵抛下最后一句,便大步离开。
“唉!弄巧成拙……”方舒华生平第一次彻底认输,不但失去原本在手中的筹码,而且还赔了一个陶楷韵,落得下场凄惨。不过他知道,彼此立场现在也开始更加泾渭分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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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无计可施之下,方舒华选择找蓝玲帮忙。
“开玩笑。”黄玲虽然很难对帅哥拒绝,但是她还懂得对姐妹淘讲义气,“拜托你别来找我,楷韵要是知道你曾经找上门来,我却没把你赶出门,一定会和我断交的。”
蓝玲都快年近三十了,仍然不月兑傻大姐的个性,拒绝的口气软弱得近乎乞求。所以方舒华什么也不必说,只消摆出全世界最消沉男人的落魄表情,立刻就让她一边骂自己笨,一边打开她家的铁门让他进来。
有了难得的机会,方舒华赶紧把自己所有的想法和观察都告诉她。
蓝玲直到听完,还沉默了五分钟,才瞪着方舒华,“你呀!谤本就是……”
“活该。”他自己接下去。
“知道就好。”她嫌骂得不过瘾,还伸出食指戳戳他的头,“我看你和楷韵两个刚好是一对宝。”
“怎么说?”
“都很闷骚炯!”蓝玲说话向来不大修饰,“照你的说法,她老是误会你,你却好像很享受似的毫不解释,这不是闷骚是什么?”
方舒华像是被猫咬到了舌尖,毫无反驳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