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鬿的情绪也好不到哪去,这个麻烦的女人要耍脾气到什么时候?
他手一提、一丢,将她扔在沙发上。
“别浪费时间,不管妳做几次,结果都一样。”他索性将话挑明讲。
他的工作是保护她,而不是当她的保母,成天等在门口逮她。
“你以为我愿意啊!要不是你这猪头挡我去路,我早在四天前就偷溜成功了!”胡俐茵怒吼着,胸口急遽起伏,气得头昏眼花。
“看什么啦!你那什么表情呀?我也不想偷溜啊!谁教老爸要限制我的行动!”她愤恨地咬唇,抬起手臂用力拭泪,“说什么为我好,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流感时期不准我出去,SARS不准我出去,天气太热不准我出去,天气太冷不准我出去,沙尘暴也不准我出去……哪有那么离谱的啊!”
她不知被勒令关在家中几次了,老爸根本就是保护过度嘛!
“这次就因为某个该死的白痴乱放话,害我得关在家里过完夏天,一点道理也没有嘛!”她新买的、超级可爱的名牌泳衣只能在柜子里放到发霉。“为什么我得过这种生活?烦死人啦!”
她是招谁惹谁了?全台湾两千多万人不指名,偏偏指名她,害她得被关在家里……待在家里无聊死了!
“呜,我的人生好黑暗,呜……”说到最后,她竟哇哇大哭起来。
黑暗?夜鬿听完她连珠炮似的抱怨,笑意有如沾了肥皂水的铁环遇见风般,化成一个又一个泡泡涌出。
她的说法太夸张了,不过是被命令待在家中一个半月不得外出,有必要像世界末日来临一样吗?
他心中又是好笑又是不以为然,只是这样下去没完没了,他没时间夜夜陪她玩捉迷藏,不如……
打定主意后,他低头俯视赖坐在地上的胡俐茵,“只要妳别再偷溜,天亮我就陪妳出去。”
这对他们都好吧,她想外出,不惜夜半逃跑;他不介意她外出,却对夜间捉迷藏很不耐烦。
“真的?”他会那么好心?胡俐茵眨着杏眼,见他点头,兴奋得握住他的手又叫又跳:“太好了,谢谢你!”
夜鬿双眉一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拉着他手的人就已倒下,吓得他的心脏停了两拍。
怎么回事?有人偷袭?
匆匆检查闭紧眼眸、陷入昏迷的胡俐茵,结果却让他啼笑皆非。
胡俐茵睡着了。
离谱,也实在厉害,她是几天没睡了?
夜鬿猜测着,她必定是为了松懈众人的警戒,白天装出有精神、有活力的模样在众人面前闲晃,到了该要休息的夜晚却不睡,躲在房中偷偷打探他的动静。
接连四天这样的生活,难怪会在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的瞬间,如同昏倒般的沉沉睡去。
知道原因了,接下来要怎么处理?当然,他是不会好心到将她抱回房间。
他要再次重申,他是保镖,不是保母!
“喂,别睡在这,快起来!”夜鬿试着叫醒她。
响应他的是她规律的呼吸声。
厌烦的啧了声,他铁青着脸将挂在臂上的人丢到沙发上。
不管了,就让她睡这儿吧,即使被冷气吹得感冒了也是她的事,反正胡终雄只是要他保护她的人身安全,他只要注意别让人伤了她,其余的一概与他无关。
柔柔月光照射下,酷脸男子在步出客厅前,忍不住顿了下步伐。
他又是啧的一声,右手一抖,将某样东西盖在蜷缩侧睡在沙发上的人身上,而后快步离开。
胡俐茵睡在软软皮沙发上,身上盖着一件皮外套,笑得好甜好甜。
与世隔绝了近三年时间,再度站在热闹的街头,感觉很不能融入。
夜鬿端着张酷脸,虽然身处人潮中,尽避周遭气氛是如此热络,他却只感觉到孤独。
对于这点他并不意外,因为他本就属于孤独……
是啊,他本就孤独,注定孤独。
“喂,你在发什么呆呀?”
清脆有如风铃声的女音传来,敲破筑在他周围的孤寂厚壁,剎那间人声车声、各式各种嘈杂声响将他包围。
一时无法适应突来的喧闹,他不禁愣了一会儿。
“哈啰?”胡俐茵举手在他眼前用力的挥,美眸半瞇着。
还没睡醒吗?她一回头就看到他站在路旁动也不动,像个睁眼瞎子。
“哈啰!”她挥舞的手差一寸便打到他的鼻尖。
夜鬿的表情不变,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与她之间的距离,还没来得及开口,她便先发难。
“你这样哪算是陪我逛街啊!”胡俐茵双手扠腰,虽然身高矮他一大截,足蹬高跟鞋才勉强到他的肩,但她的气势却绝对不输人。
不是她要得寸进尺,实在是他太夸张了,说是要陪她出门闲晃,可他不管在哪或去哪,都是那副该死的德行──冷着张脸,右手放在口袋里,目光警戒地看着四周,每个靠近她一点五公尺的家伙都要看上一眼,却打死不看她挑选的东西,搞得她情绪差到极点,感觉像是跟只训练有素的警犭一块上街一样。
旁人不用说都被他吓得退到三尺远,看她的眼神满是探究与怀疑,大概是在猜想她是哪个黑道大哥的情妇或是私生女之类的吧,被她call来的朋友也被他的冷脸吓得飞也似的跑掉,搞得现在只要接到她打去的邀约电话,大伙就推说没空,逼得她只能和他一道行动,可是这个宣称要保护她的家伙刚才却站在原地发呆,真是够了!
“不管,你进来陪我买!”胡大小姐发飙啦,发表气魄十足的言论,强迫命令的语气让夜鬿不悦地蹙眉。
她以为她是谁,就连世上他唯一肯听从的鬼面也没用这种态度跟他说话过。
“喂,你又来了!”胡俐茵瞪眼噘唇,火大得想伸手巴人。“干嘛又摆出这种表情呀?”
只要他的眉头一皱,天地都为之色变啊,不但路人发颤走避,连小黑狗都吓得夹着尾巴逃命。
“你别妨碍店家做生意好不好!”他在这站不到五分钟,估计已跑掉十多名客人,搞得老板一脸想拿菜刀砍人的样子。
“我的工作是保护妳。”
胡俐茵受不了的翻个白眼,“拜托,现在是在大街上,又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就算真有人要对我不利,也不会笨到选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她忍不住嘟囔,不相信有恶人意图对她不利。
到现在她仍觉得那是无聊人士吃饱没事做,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
见他仍是没有松懈的忠犬脸,她受不了的长叹口气,“你别把神经绷得那么紧好不好?偶尔也该放松一下。”看他的样子,她真忍不住替他担心,要是把神经绷断了怎么办?
放松?她说了和鬼面一样的话。
想起当时鬼面的真诚劝告,夜鬿的目光再回到眼前有着一双灵动有神大眼的女孩身上,冷硬的他头一回屈服。
或许就像她说的,对方不至于敢光明正大的掳人、伤人。
他或许该学着放松……
态度有所软化的夜鬿,立刻被胡俐茵拖着满街跑四处逛。
百货公司女装部、地下美食街、精品店、舶来品店、宠物店、饰品店、大卖场、快餐店……最后她停在巷子转弯处的某间店前。
“我们去拍贴!”她涂着淡淡粉红蔻丹的手指着摆放着各式拍贴机器的店面,兴匆匆地提议,“走,一起照吧。”
“不。”他连考虑都不必,直接拒绝。
就知道……
她嘟起嘴,并不意外听到他一口回绝。
要是夜鬿开心点头答应,她反而会觉得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