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全让她碰上了,若能拉住这个有钱公子,不啻又钓到一条大鱼,给她百花楼添了个火山孝子,然后又可好几年每日坐收银子上门了。
避开挡在她前头的鸨母,放眼朝四周望去,余芊瑛只见那满屋子的莺莺燕燕娇声细气地穿梭在男人堆中,还不时传来一阵阵放浪的笑声。
所谓的妓院就是这个样子?
不管怎么样,这儿的姑娘虽称不上倾国倾城,长得倒也还可以,只是她们是否刚联手砸死个卖胭脂水粉的贩子,否则怎么个个的脸上都涂得一片花花绿绿、像戴了面具似的,一眼望去就只见一张张虚假不实的脸庞?男人就是喜欢这种味道的女人吗?
“哎哟!鲍子,您怎么都不讲话,别害羞嘛,常言道:一回生、二回熟!您别担心,我这儿的姑娘都很温柔的,啊!您看我这老婆子记性多差,就会唠叨个不停!您别生气,待会儿我给您敬酒赔罪……对了,大家都叫我柳嬷嬷,还没请教公子您贵姓大名呢?”
被柳嬷嬷带领着,迷迷糊糊地上了楼。
落座后她总算稍微回了点神,也比较习惯一群女人在眼前晃来晃去,只是对那仍紧贴着她的柳嬷嬷觉得反胃。
“敝姓余,柳……嬷嬷,你们这儿的姑娘都是这个样吗?”她比着那经柳嬷嬷示意,站在她跟前并不时对她抛媚眼的几个姑娘们,一个个风尘味重,做作得教她若真是个男人,也要倒尽胃口了。
“余公子,您不喜欢她们吗?咱这百花楼别的不敢说,就是美女特别多,只是……您头一次来,不好让您太破费,因为……她们的……就是那个嘛!”柳嬷嬷两手轻扭着,好似她真不好意思说。
从小在钱堆里长大的余芊瑛,岂有不明白的道理?她向小岚点个头,”不意她先付点银两,擦擦这柳嬷嬷“认钱不认人”的眼睛。
可这小岚竟拖拖拉拉地掏着钱袋,半天还没掏出个影子来,让柳嬷嬷看着她那迟疑神色,还以为余芊瑛是个“空心大少爷”,一张老脸渐渐地往下沉去。
拖了半天,像是遇到极大难题的小岚终于不好意思地看向余芊瑛。
“公子,要给多少啊?”
傍多少?她哪知道要给多少?这个笨奴才,不会自个儿衡量吗?好歹她也听过下人们提过这里的行情,这种事还要问她?她真以为她是这儿的常客啊!
余芊瑛无奈至极地回道:“你高兴给多少就给多少!”
哎!她又问了个笨问题啦,小岚识相地模模鼻子低下头去,一会儿闭着眼随便模个银子出来。
“哪!傍你,够不够?”随手掏出五十两银子,朝桌上一摆,怯怯地问。只怕给少了,让人家笑话还不打紧,害余芊瑛难堪那才惨,所以不放心地盯着柳嬷嬷脸上的神色,瞧她是满意,还是不屑?
“哎哟!余公子,您做人真好,那我……贪财了!您坐会儿,我马上换几位更标致的姑娘来陪您。”柳嬷嬷笑盈盈地说,一转身又换了张脸,对那些余芊瑛看不上眼的姑娘们赶鸭子似的吆喝着斥退。
这丫头实在太胡来了!
在柳嬷嬷全神贯注在余芊瑛这条大鱼上时,高羿已悄然地走了进来。
罢瞧见她进了百花楼的大门,他还以为这丫头一不小心走错地方,或者根本不知道这儿做的是什么生意。可是……以她的机灵程度,就算初时不知,但看到这种排场,也该意会过来,可她进去了大半天,仍没瞧见她拔腿逃出来,因此,他就更怀疑她又在玩花样了。
待看她如“游山玩水”般的眼神好奇地囚处张望,他终于肯定这丫头的兴趣又变了,竟然转移目标到这良家妇女的禁地来了!
这种行止着实不可原谅,是以,他的脸色始终阴沉着。只是,当他瞧见她像躲瘟疫般的拨开那些姑娘们纠缠着她的双手、左闪右躲外加那张别扭的脸时,她那古怪的动作与表情教他看了也不觉发噱。她到底来这儿做什么?是来自讨苦吃?还是给百花楼的姑娘们“下马威”的?若是如此,但看那几个姑娘既羡又妒的眼神,她这目的确是达到了。
“好啦!别拉了!再拉下去我的衣裳都被你们给扯破了。”余芊瑛甩着衣袖,受不了地几乎要大喊救命。
真是恐怖!这些女人到底想干什么?竟把她当绣球似的抢成一团!什么温柔乡?要说是强盗土匪窝还差不多。
“喂!你刚说你叫什么名字?翠环是吧?好!就你留下。”她随手指了个对她最安分的姑娘后,回头道:“小岚,给其他姑娘一人一锭银子,叫她们先下去了。”
再也忍不住这些姑娘家毛手毛脚频频纠缠的余芊瑛,终于决定打发她们下去,只留下一个意思意思。想来今天真是花钱找罪受,除了听这些个姑娘哼哼小曲、弹弹琵琶外,就是忙着驱赶她们的毛手毛脚。
“怎么,以你的财势,只有一位姑娘陪伴,这不是太无趣了吗?难得来一趟,该尽兴点才是,这种玩法岂不枉费你来这一趟?怎么说这都应该是你这辈子的‘仅此一次’吧?”沉着脸,高羿没好脾气地走到她的桌旁,毫不客气地一坐下来,瞅着她讽刺道。
这种事原本就不应该发生,现在既然来不及阻止她,那么理所当然只有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了,她休想再创纪录。虽然她的荒诞行为根本就与他无关,可是,玩也要有个限度,他就是看不过去她的行为;她要是他妻子,他不押她回家好好教训一番怎成!这一想,他竟有立刻带她走的冲动。
本以为打发了那些姑娘后,她总可以清静点儿把百花楼上上下下看个明白,谁知才一眨眼,就瞧见高羿这个大块头杵在自个儿跟前,竟然还轻蔑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就大摇大摆地坐了下来。也不想想这可是她花了五十两银子买来的“雅座”耶!她又没请他!尤其过分的是,一开口就出言不逊、没好脸色得像是她卑鄙无耻地从背后给他来个千刀万剐,再抢了他全部家当后独自溜到这百花楼风流快活,而他则是命不该绝地千里复仇来的!什么东西嘛,她哪儿对不起他了?
是以,她也没好口气起来:
“谁说仅此一次?我高兴每个月来、天天来、每日照三餐来报到,不行吗?谁要你在管闲事!我告诉你,你少看不起人,我今儿个虽然是头一次上这儿,可是规矩我都懂得,别以为自己是‘识途老马’就摆出一副老大模样,说穿了,也不过就是色鬼一个,连吃饭的钱都没了,还贪!我看你啊,才不该来这儿呢!”就是啊,他该不会是拿从她这儿赢去的银子到这儿玩乐吧?想到竟是自己的钱赞助他风流快活,余芊瑛又觉生气。
“我看起来像色鬼?”他眉峰一紧,看起来更加威严骇人。
“不像!”余芊瑛简洁道。但见他脸色稍缓,又开心地补充:“因为你本来就是啦,所以也就没有像不像的问题。”
要说损人嘛,她挺拿手的!说罢,她得意地瞧着他发紫的脸,心里好不快活。想训她?等下辈子吧!连她爹都不敢跟她说两句重话了,更何况是他!虽然他曾赌赢过她,可是那都得怪小岚自作聪明,可不是她技不如人,所以休想她会拿他当高人似的崇拜他。
只是出乎意料的,他竟没恼羞成怒地反驳她,还幽幽地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