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要身强体壮才行!还有呢?”余翰林仍持续一头热。
眼看这个老爹冥顽不灵地满脑子只想给她找个丈夫,余芊瑛再也没这个气力陪他玩下去,忿忿地丢下一句:“还有,要嫁你嫁!我——恕不奉陪!”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下楼去,留下一脸懊恼又空欢喜一场的余翰林呆着张脸。
她要再跟这异想天开的爹爹谈下去,不被烦死才怪!真是想不通,她娘那么端庄贤淑,怎么会嫁给她爹这么个怪不可言的人?他真是她的亲生爹爹吗?想来真教人怀疑,她该不会是他偷抱来的吧?
不过,仔细想想她应该是爹爹的女儿没错,因为不可否认的,她不跟他一样老爱做些荒唐事吗?这也算是种遗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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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摩肩接踵的人群伴随着小贩卖力的吆喝声,让整个苏州城充满了生命的活力,虽然忙碌,但社会丰衣足食,故人人脸上几乎皆带着股兴奋愉悦之情。
但凡事总有个例外,“绝对”当中也常会出现个“万一”,所以……眼前就有那么个集忿懑、怨怼、怒气于一身的新贵族,那一身锦衣吸引了众人的倾羡,可满脸的寒霜却又教人不敢在看上一眼!瞧她那副想杀人的样子,还真是挺吓人的。
“公子!鲍子!你走慢点儿,奴才跟不上啦!”
原来那“富家公子”正是刚逃出父亲的紧迫钉人、叨叨絮念的余芊瑛。而在她身后约莫十来步之距,仍做书僮装扮的小岚,则前脚追着后脚,喘吁吁地追赶着。
“哎哟!”一个不小心,拼命追着的小岚一骨碌撞上前方猛然停住的余芊瑛,冷不防的发出声尖叫,惹得路人一阵吃笑。
“你今天是怎么了?一大早就忘了带眼睛出门啦?”余芊瑛没好气道。
“小姐你,我……”小岚咬着唇、低着头不敢多言。任谁看到心情不好的余芊瑛那张臭脸都会识相地噤若寒蝉。
“你叫我什么?”一声怒喝砰然而出。
“公子!”小岚赶忙字正腔圆地再说一次,两眼紧张地左右张望。还好没人听见她刚刚说什么,否则她肯定要被找不到泄忿目标的小姐给吊在城墙上,三天三夜不许吃饭以示警告。
说来她跟随余芊瑛女扮男装出府游玩的经验已不少。起因则是溯及两年前余翰林建了那座招摇的凤铃阁开始——不过听说市井小民皆译称为“招婿楼阁”,自那以后,每隔几天,在余府无所事事,闷得只剩没抓蚊子、苍蝇玩的余芊瑛,总会带着她这随身丫环改装后混到城里闲逛,刚开始只是在大街上逛逛或是上茶楼尝鲜,后来胆子愈练愈大,现在已是进步到随兴所至,到处玩儿。
今日,不知怎地,小姐突然没来由地又要出门透透气,可她们前天才遛达过,怎么这么快又要偷溜出府?万一被老爷发现了,倒霉的可是她这个贴身丫头耶。可是……她要胆敢说个“不”字,那么她肯定自己……倒霉得更快!尤其是在小姐明显地想找碴整人的时候。
只是,她从没见小姐发过这么大的怒火,究竟是什么事惹她不高兴了?好像又跟老爷有关吧!也对,除了他们那个“天才老爷”能让小姐火冒三丈又出不得气以外,还有谁敢惹她?
而所谓的“天才老爷”,这名堂可也是有来头的。原来是这余翰林做生意算计金钱的本事一流,堪称天才;而算计自己女儿,则更有超乎常人的“天分”!
当然他不是盘算着可从这宝贝女儿身上得到多少好处,而是如何帮她挑个好丈夫、替他自己选蚌好女婿,让个余芊瑛每日不胜其扰。试问,天底下除了余翰林这种老爹外,再没人会给自个女儿建了个高耸入天的楼阁,再四处散布招婿的谣言,然后却是自个儿躲在楼阁上偷窥的吧?莫怪余芊瑛要受不了!换作是其他女子,早挖个洞躲起来算了,实在是丢人哪!
“城里我们哪儿还没去过?”余芊瑛寒着张俏脸。唇儿动都没动似的,让人怀疑那说话的人真是她吗?
“哪儿没去过?”小岚搔着头,想了会儿道:“除了花街没去过外,大概全走遍了。”
花街?余芊瑛顿了顿问:“哪一间最有名?”
“嘻嘻!小姐……不不!鲍子,你问我,我哪知道?我也没去过呀!不过,偶尔偷听到府里的长工聊天,好像提过有家‘百花楼’的姑娘最漂亮,可是听说价钱也很吓人哩。反正我们又不能去,知道了也没用。”小岚继续哈哈笑道。
“那种地方”岂是她们这等良家妇女能去的?虽然她也好奇得紧,可想想还是算了,等下辈子她当男人时再说吧!不过……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真是教人期待……不不!她是女人,怎么能对这种行业好奇呢?
“那我们今天就上‘百花楼’去逛逛。”余芊瑛毫不迟疑地下决定。
“是!鲍子。”小岚顺口答道。可是走了没两步,她忽地一顿:“嗄?百花楼?公子,你要上百花楼?”小岚指着余芊瑛不敢置信地惊呼。
“没错!你有意见吗?”
“可是那是男人去的地方耶!”
“你不是叫我公子吗?那就是说我现在是男人,当然可以去喽。”
“这……不好吧?万一……”糟了!小姐该不会是气疯了吧?小岚原想劝阻余芊瑛的,无奈一颗简单的脑袋却被余芊瑛这古怪念头给骇得一片空白,只能支支吾吾起来。
余芊瑛警告地撇道:“你再嗦,我就把你扔在那里,叫你看个够。”
扔在那儿?那她不就成了……不行!不行!这一想,她赶紧紧闭起双唇,点头如捣蒜地深表赞同。
看着那十分听话的小岚,余芊瑛心里总算沉静了点儿,再想到那仿如探险的异行,便又添了点兴奋地迈步向前,全然未发现背后正有对直对着她研究的困惑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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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鲍子爷,进来坐嘛!”一阵高八度,足可媲美猪仔临刑前的吆喝声,震得过往路人全身上下几十亿个毛孔债然大张。这百花楼老鸽招呼客人的声音确实“不同凡响”!
扁听这声音就觉不自在,余芊瑛开始后悔是不是不该到这地方来。可是……门槛都跨进一半了,哪有再抽身的道理?只好硬着头皮进了。
既来之,则安之!心想连在那牛鬼蛇神杂处的赌场她眉头也皱都不皱一下了,更何况这儿是男人口中的温柔乡,有啥好怕的?只是,当她抬头瞧见那直扑她而来的老鸽,霎时她还是起了阵拔腿逃命的冲动。
这鸨母长得真是可怕!涂了一脸比墙还厚的粉,有如八爪章鱼不断扭动的四肢及身躯,本欲掩饰岁月留下的痕迹,可偏偏欲盖弥彰地教人像见着鬼脸似的。她真搞不懂,男人怎么会爱到这种地方来?要是她,光看到这老鸨就倒尽胃口了!
“公子,快进来坐呀,第一次来吧?难怪觉得您面生得很!没关系,我保证只要你来过一次,以后就恨不得天天来!对了,您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还是由我帮您介绍几个?”
那老鸨一看到余芊瑛就贴了上去,全身的精神都来了,双手不着痕迹地捏着她那身衣裳料子。
可是上等布料做的呢!这身行头要值不少钱吧?尤其还长得白白女敕女敕的,一看就知是只大肥羊,更不用说那慌恐、生疏的神态了,真是单纯得真是可爱!她要不招呼得他乐不思蜀,怎对得起自己有待喂养的荷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