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再烙嘛!”电话那头很随意地说。
“你烙?”他冷笑。
“……”
“她一星期多没来了。”他收回望星子的眼,伸手捏捏额头,“我现在正要去超市找她。”
“小北不会有什么事吧?她没打过你电话吗?”张军声音小下来,难得有些正形,“你要不等等我,我过去同你一起去吧!”
“等你过来,超市早打烊了。”他不理会那头的哇哇抗议,直接关掉手机。
第2章(2)
她能有什么事?
他似乎偶尔早回时,曾见过这个突然不声不响消失了一个多星期的女人几回。
每一次,他的出现,似乎总让这个女人有些惊慌失措。
那感觉,好像是他的突然回来,正抓住了行窃的小贼。
总是低着头,快速地做完手上的活计,然后唯唯诺诺一句“我走了”,便似被火烧着似的跑掉了。
然后下一次,除非他回来得更早,否则,绝对见不到她的影子,只能从冰箱里是否重新塞满了烙饼,来判断她是否来过了。
仔细想来,他,竟同她不曾聊过一句的闲天儿。
他长得难道面目可憎,还是他真的难让人接近?
耸耸肩,他走进超市。
这超市,他以前每个月也会偶然光顾一两次,但却从没发现过这个叫章小北的女子过,是他忽略了,还是这女子,便是这般的让人记不住。
“咦……顾先生?!”
他略皱眉,望去,似乎也是超市的工作人员……或者说是领导者,正兴冲冲地朝他走过来。
“您好!彼先生!我是常渠清,曾经在上月的名品杂志晚宴上同您见过!”
“啊,常先生啊,您好,您好。”他应付地同这人握手,顺便看了眼他胸前挂的工作牌:卖场经理。
“顾先生,这么晚了还过来,是需要什么东西吗?要不要我派人帮您去拿?”常渠清很热情。
“没什么,只是买管牙膏罢了。”他淡淡地道,慢慢往里走。
“啊,牙膏!彼先生请往这边走,我带您去!”
“这么晚了,还这么生意兴隆,常先生,经营得很不错。”他微笑着应付两句,一边留心走过的超市人员。
那个章小北呢?
“顾先生?”
“哦。常先生,同您打听一个人。”他索性直说,“这超市里是不是有一位叫做章小北的女孩子?”
“章小北?有啊,不过她请假回老家去了,说是有急事,这都快一个星期了,再不来,可只能按旷工开除了……顾先生,您认识她?”
“哦,上次我朋友来购物,她帮了很大的忙,所以随便问问。”他神情淡定地走到整排子的牙膏前,随意取了一管便往外走。
“顾先生,您等一下啊!”
很耐心地陪着他结了账,常经理喊住他。
他淡淡笑笑,便随意等。
知道了那个小女人的踪迹,倒是不着急了。
“啊,顾先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常经理很快地又跑回来,“我问过同她一起住的女孩儿了,说是章小北今天下午回来了,明天会来上班。其实不管章小北做了什么,那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您完全不用这么客气的!”
“谢谢。”他点点头,再客套两句,终于出了超市。
抬头,望望天上的星子,他哈一口凉气。
元旦快到了,不出预料,他的元旦,总会吃上热腾腾的烙饼了吧?
可是没等到元旦,第二天下午,他竟然意外地碰到了这个终于回来了的章小北。
是在他应某杂志之邀,在一间咖啡厅接受采访之后。
记者问完了问题,很满足地离开。
他看看表,还有一点午休时间,索性再叫了一杯地道的蓝山,专心品饮。
“章小北。”
他耳朵动动,慢慢扫过咖啡厅,终于从角落瞧到了那个怯怯低着头的女人。
她的对面,一名看上去年纪略微有些大的男人,模样还算周正,正很热切地望着她。
她的旁边,一名看上去很干练的女子正对着男人笑语嫣然。
咖啡厅大概因为快过午的缘故,并没几个人,加之那女子说话声音稍微有点刺耳的大,所以,他隐约听了几句。
王先生是电脑工程师,人很好,虽然大你两岁,可年纪大一点的人懂得疼人啊,你说是不是,王先生?
是,是,我很喜欢章小姐,所以我们不妨多谈谈,我这个人很好相处的……
相亲?
彼天明挑挑眉。
虽然没问过章小北到底几岁,可依她样子来看,应该不超过二十一二,现在就急着找老公了?
他隐隐有了兴趣,便漫不经心地索性靠近两步,直接坐到章小北身旁的那桌上,开始翻动桌上的杂志,偶尔喝一两口咖啡。
这个女人,一直低着头,自然不怕被她发现。
而后,他渐渐有些恼怒了。
章小北一句话也没说,从头到尾甚至连头也没抬,只有那个看似媒婆子的女人和那个看似相亲对象的男人在喋喋不休。
什么时候嫁,可以的话最好是最近,因为章小北的父亲希望快一些喝到她的喜酒。
他现在娶也不是不行,只是房子还没有买,最近房价一直涨,他有些经济上的困难……
房子章小北的父亲自然会给买,如果不是同你熟,才不介绍这么好的事给你……
那车子呢?最近他也很想要一辆车子……
你当是买一送一呢……
反正你们急着嫁……
……
他再听不下去,这个女人是真傻还是耳聋啊!这么被人当面讨价还价,竟然一声不吭?!
将手中的杯子砰地往桌子上重重一砸。
那正讨价还价不亦乐乎的男女立刻望过来,见他严厉地瞪着己方,忙识相地压低声音。
章小北,你先回去吧,等我们讨论完了再通知——
“滚。”
男人女人有些模不着头脑地仰起脑袋。
“滚!”他淡淡再哼一声,严厉的视线直盯着那有些缩肩的低着头的傻女人。
讨价还价的男女互望一眼,忙起身,放下咖啡杯,仓惶离开,甚至在服务生询问由谁埋单时,竟然同时指向了低着头的章小北。
他冷冷看着,直到那个男人不情愿地掏出了一张钞票。
“你就这么急着结婚?”他不想坐刚刚那恶心男女沾过的地方,伸手扯这女人站起来走到窗子边,按她坐下,再要服务生给两人重新送来两杯咖啡,他才皱眉瞪她。
“我……”女人说不出来,只低着头。
“即便结婚,也要选一个好一点的!”他将新送上的咖啡推到她眼皮子底下,冷冷道:“敢当着你面讨论你嫁妆的男人,你觉得可以嫁吗?”
她还是没说话,沉默了会儿,短到颈子的发遮着她的脸,令他看不清她的神情。
他耐心等待。
“想听一个故事吗?”女人低着头,手碰碰那热热的咖啡杯,又缩回去。
他低应了声,喝了口咖啡。
“我……不是我爸的亲生女儿。”她低着头,手拳握了好几下,才轻轻开口。
彼天明微皱眉,却什么也没说,只听她继续往下讲。
“我妈妈是爸爸的秘书,爸爸很喜欢妈妈,喜欢到不惜和我哥哥的妈妈离婚,喜欢到不管家里任何人的阻止抵抗,硬是娶了我的妈妈做妻子……我从一出生,就好幸福,好开心……就算哥哥他们从来不正眼看我,从来不给我好脸色,从来不承认我是他的妹妹……我还是很幸福,因为我有爱我的爸爸,有疼我的妈妈,这一切,一直到我十五岁那一年。”
顿了好一会儿,她抬起头,却不是望他,而是将视线投到未知的方向,才轻轻说下去。
“那年,我爸带我妈和我,为了庆祝我初中毕业,开车去山上玩……回来的路上,撞了车,我爸为了保护我和我妈,拼命打方向盘……可是,送到医院,我妈妈已经不治……爸爸失去了左腿……我却只右手骨折流了一点血而已……也是那时,医生和我们才知道……我爸爸是A型血,我妈妈是O型,而我……是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