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面其实很好吃——”齐放一把拍开来抢自己刚卷好烙饼的贼手,“你又不是没手,自己去卷!”
“你不是说方便面很好吃吗?”张军贼笑,瞄一眼吃着饭还在沉思着的主人家,故意加大音量:“吃了六七年的方便面的那位先生,你有什么感言啊?”
彼天明看他们一眼,继续吃着手里的烙饼,什么也没说。
“这个女孩子真的挺有一手的。”刘蓝修笑着,赞叹地望着桌子上应该说极简单的吃食,“别的不说,只凭这么简简单单的东西,就能堵住你一向挑剔的嘴,真的很不简单。”
“我以前很挑吗?”顾天明挑眉。
“不挑的人,会在饭店吃不饱饭吗?”张军吐他槽。
彼天明懒得理他,只将视线转向又已经合起来的玻璃门,“她还在厨房做什么?”
“估计在想怎么突出重围吧?”想起章小北在超市门口朝着自己战战兢兢走过来时的情景,张军就笑,“这小女子胆子真够大的,也不怕咱们是坏人,三更半夜就敢跟着我回来。”
“很卑鄙地拿人家小辫子威胁人家的人,没资格说这话。”
“喂,喂,喂!齐放,我今天到底哪里得罪了你啊,你这么跟我过不去?”张军立了眼睛,将手中烙饼一把塞进嘴巴,伸手去抢盘子里最后的那张饼,却不料落了空,“齐放,你胃不是不好吗,不要吃太多的生硬东西!”手一展,“拿来。”“你还讲不讲礼貌啊。”齐放却唾弃地瞥他,“忙了这么久,人家小北还没吃呢。”
“哟哟哟,还‘人家小北’!”这次,轮到张军唾弃他,“你才同她说过几句话,就‘人家小北’、‘人家小北’地叫——啊,小北,正说你呢,忙了半天,快来快来!”他招手,招呼低头走出厨房的人。
“我……”声音低低的,如果不是几个人都停止了说话,她的声音几乎会被忽略掉,“天不早了,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啊,今天谢——”
“小北,你住哪里啊?天很晚了,等一下我们送你。”刘蓝修打断张军的话,笑眯眯地站起来,抽纸巾擦擦手,几步走到她跟前,微欠身,伸手,“刚才只顾着忙,忘记了向你介绍,我是刘蓝修,是天明的好朋友,以后有什么事,尽避找我。”
“你、你好!”忙不迭地伸手同他握一握,章小北头也不敢抬。
刘蓝修回头瞅几人一眼,似笑非笑。
“小北,我是齐放。”齐放也擦干净手走过来,笑着伸手,“那天我们见过的,还记得吗?”
立刻,几个人都亲眼目睹了一个人,脸是如何从额烧到耳朵地红到冒烟的。
“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那壶吗?”张军拿眼睛很鄙视地如此说。
章小北却是只红着脸,手再也抬不起,更不用说去握手,去客套什么了。
“啊,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的。”齐放讷讷地模模脑袋,求救地望望几人。
“章小北。”顾天明开口,声音淡淡的,“不管你尴不尴尬,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事。但过去的事,我并不想多做追究。现在我想问问你,你有没兴趣兼职?”
张军三人蓦地瞪他。
章小北却只是垂着头,一动不动。
“你要她来帮你做烙饼?”张军愣了片刻,才问慢条斯理擦手的主人家,“你别告诉我,你是这个意思吧?”
天啊地啊耶稣啊玉皇大帝啊!
“让她拿到她毕业证书的那些钱,毕竟有很大一部分是我出的,不是吗?”顾天明依然冷淡地望着章小北,声音没多少高低起伏,“如果你不想你的毕业证有什么看不见的缺陷,就答应我的提议。”
……这才是真正趁火打劫或者猛踩人家痛脚的卑鄙无耻龌龊下流的人吧?
张军与齐放互望一眼,心有戚戚焉地点点头。
刘蓝修却是很快地反应过来,立刻笑着拍拍章小北极是僵硬的肩膀。
“哎呀,小北,天明的意思是,他可是一个很大方的顾主,只要你偶然有时间过来帮他烙些烙饼,就是帮了他大忙啦!你现在不是在超市上班吗?那工作时间应该蛮固定的吧,一星期抽出一半天来,应该是很容易的吧?”
……
切!
张军齐放鄙夷地看他。
说的什么狗屁不通的话啊?
“我的意思,的确如此。”顾天明却说,“你只要偶尔过来帮我准备一些烙饼,我就不追究你,并按时发薪水给你。”
于是,就这样定了下来。
彼天明工作很是忙,晚上回家的时间更不固定,一星期能休息的日子,倘若不是他那几个发小扮们来打扰的话,一星期七天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吃饭休息,他恨不得将时间全部放到工作上。
整个就一工作狂人。
这是张军给他的保留意见。
他倒是很无所谓。倘若他不工作积极一点,他的公司是不能发展到如今这地步的。
如今每日里回家,不管时间多晚,随便开开冰箱,随手取出拿保鲜膜封着的烙饼,往微波炉里一转,一两分钟,便能填饱肚子,满足一天中最难满意的口月复之欲,于他来说,不得不说是一个很满意的结果。
偶尔的一次善心或者说表演给好哥们看的一次好人的戏,能得到这结果,真是很不赖,至少偶尔混来他家吃饭的张军,会这样调侃。
“她一星期来几次啊?”
深夜十一点,又是刚加完班的哥们凑到了他这里,刘蓝修饶有兴趣地打开他的冰箱,上上下下打量那被烙饼塞满了的格子。
“一两次吧。”顾天明倒一杯酒,走过来同他一起审视他的冰箱,“今天应该来过,昨天我记得没烙饼了。”
“你每个月给她多少?”
“她没要。”顾天明淡淡回答。
“什么?”从浴室冲洗完的齐放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过来,有些皱眉头,“小北没收你的薪水?”
“你才见过她几次啊,就喊得这么亲热!”一边趴在吧台上的张军很不是滋味地哼一声,而后又笑,“不过那小泵娘倒是很有意思啊,骨子里还有一点点傲气嘛。”
彼天明没说话,只单手取出一叠烙饼塞进微波炉。
刘蓝修跟着他,看他再从冰箱里掏出几盒保鲜着的炒菜,突然感慨了一句:“现在还有会做饭的女人啊,真是不容易。”
他放下酒杯,从微波炉取出热腾腾的烙饼,满意地笑了笑。
如今,能找到一个会做家事的女人,是有些难了。
当他连续一星期没吃到烙饼的时候,他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了。
才不过帮他烙了三个多月的饼,就以为自己还完钱了?
阴沉着脸,当他今晚九点半第三次打开冰箱门,却还是看到里面空空如也时,他少有地爆了一声粗口。
真是大胆子的女人啊!
有些重地将冰箱门关上,他转身出厨房,换掉脚上的拖鞋,拎着钥匙出门去。
他还记得那个女人在哪里工作。
夜风习习,少有的晴朗天,这座城市里,除了灯火霓虹,仰首,竟有闪闪的星子。
一时之间,他有些呆愣。
他有多久没看过星子了?
裤兜里的电话响起来。
他随手接起。
“天明,有没有空?我今天晚上有些饿了耶!”张军的大嗓门立刻冲出手机。
“我这里难道是饭店?”他冷哼一声,瞪着一闪一闪的星子,有些皱眉,“没烙饼了。”
他这些朋友,这三个月,仔细想来,倒真的是常来,同着他一起吃烙饼,竟也渐渐上瘾一般,每星期几乎都会跑来一两回,他还记得上次看到那个女人留在冰箱上的小字条外加超市的购物单,上面仔细地写着购买面粉几袋,花了多少钱,他留在冰箱顶上的钱还剩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