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多的休整,让他体内所余的三两分剧毒已清除得差不多了,双眼虽依然不能视物,但此时凭借他已恢复了八成的内息与武功,即便他便是大摇大摆地走出这深山老林,他的性命也再也无人能轻易地威胁到。而去那所谓的塞北第一庄报他的小仇小恨,也不在话下了呢。
可是,现在,他却甘愿窝在这白雪茫茫的林海之中,守着一个傻女圭女圭般的女子开心度日。
那几乎害他丢了性命的小仇小恨,在他这不能视物的双眼里,真的成了小仇小恨,成了过往云烟,他再也没有了去报复的念头。很奇异的,一生逍遥自在惯了的他,竟然甘愿被雪围困在这个小小的山洞之中。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白雪皑皑、林海莽莽,几天几夜的大雪纷飞过后,趁着好不容易天放晴朗,连翘带着云遥钻出山洞来,踏着“咯吱咯吱”没过膝盖的厚雪,去山上的松林中剥些干燥的松皮,好拿回山洞作引火的捻子。
“你都带了些什么啊,怎么这么沉?”
一边按着连翘的指引踏雪顺山路往上走,云遥一边问爬在自己背上的小山里人。
“一把斧头、一柄猎刀,还有弓箭。”拍一拍自己背上的物件,连翘笑得很是自豪,“斧头用来砍树皮、猎刀用来防身、弓箭用来射野兔山猪。”
“你会使用弓箭?”
“我们家是祖祖辈辈的好猎人呢!我当然会射箭的——啊,左边!”
云遥忙想也不想地往左移动身形,堪堪躲过山间横生的杂树枝杈。
这些时日来,他在练功之余常常被连翘拉出山洞来,或透透气,或跟着这小山里人去老林子中采摘雪下的山菇木耳之类,或如今日上山去剥些好燃的松树外皮……自他身体大致无碍之后,连翘一有机会便拉着他出山洞来,抓紧时间为即将的寒冬储存必需的食物以及柴火之类的东西。
也正因为如此,他虽双眼暂盲不能视物,但听力触觉却好了许多,行动并没受过大的影响。更在这小山里人的帮助下,只需要简短的几字提示他已几乎能在这山林中纵横自如,甚至将听声辨位的本事练得更加的出神入化——他便也似是那只被太上老君关到炼丹炉中的猴子呢,没被烧死,却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来。
“再左!”
他立刻再斜横着往左侧移动两步,只听他背上驮着的小山里人呼出一口长气。
“怎么了?我右边有毒蛇猛兽吗?”他停下来,侧头笑问。
“有棵斜生的刺树,差点挂了我的头发。”连翘喃喃抱怨。
“我说了吧,咱们洞前面的林子里松树多得是,路又好走,可你偏要往这难走的山上来!”他“哼”一声续道,“上山是有我背你呢,可下山你怎么办?我可是只有两只手,到时候如果背了柴,可就没地方再驮着你喽。”
“我自己能走。”太看不起她了吧?“我以前也曾一个人上山来砍柴打猎,我很有力气的!啊,你说什么来着?往洞前面的林子里剥树皮去?如果遇到你说的那一伙真的会杀人的人了该怎么办?!”
是他告诉她的,说有人正在到处找他要杀他呢!她往山上走便是为了躲开要他命的那伙人啊,他却不领情啊?哼,看她以后还管不管他!
“我可不怕他们。”
“可我怕啊。”他的双手一挥会变成好多好多的手掌,可她不会啊。
“有我在,你有什么好怕的?你怕我保护不了你吗?”她最好不要这样想,否则他可是会捏扁她的圆脸蛋的。那不但是看不起他,简直是在侮辱他!
“可是你的眼……”连翘每看到他依然会偶尔流出血来的眼,总会犹豫。
“我现在的耳朵可是比眼睛更好用呢!”他不在意地一笑,“你忘了,前天我和你比赛抓兔子,可是我赢你了呢,丫头。”
“也只有前天那一只兔子而已。”他有什么好神气的?“我的箭法可是练了好些年的,你拿着雪球丢啊丢的,一直丢了好些天啦,偶尔丢到一只兔子身上,也没什么了不起!”
“那咱们接着比试好了!”这小丫头这么瞧不起他呀?当下脚跟一转,他往山下走。
“喂!右、右!”
“你不要紧贴着我耳朵喊好不好?”闻言右转斜行了两步,他猛地又刹住步子,微回头抱怨。
“我若不喊大声一点,你就要撞到树啦,到时候还不是又要怪我!”
“你早就不恶作剧了,我还怪你干吗?”笑了声,他慢慢地背着她往回走,“如今你可是当我的眼睛当得很好呢,就算我有时还会撞到山石树木或被绊倒,也是我反应太慢,并不是你错。”
“你明白就好!”双手揽在他的肩上,连翘也笑眯眯地,“以后再被撞了可不要再说我了。”哈!他再闹她生气的话,她还是会……嘻嘻!
“小坏蛋!”他笑哼一声,哪里不明白她其实根本藏不住的小小心思。
“我哪里——啊,左,右!”
他依言而行,背着有着圆圆大头的小山里人,自在地穿梭在冰雪林海之中。
这小山里人啊。等他的双眼复明,他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要把这小宝贝丫头抓在怀里,好好地看个清楚!
内息缓缓地由经脉回到丹田,慢慢收了功,他张开了双眼。
眼前,依然是一片的漆黑如墨,可眼角,却再无血珠的出现。
他的内息,终于完全恢复,身体内外的伤也终被他疗好。从此,他再也不用担心那帮杨氏家族的人是否会再追了来。
得意地“哼”了声,他站起身,侧耳听了下洞中的动静,而后循着声息慢慢踱到洞中的一处。
“还没剥完啊,小笨蛋。”
“这么大的一大段,你以为很容易便能将树皮剥下来啊!”对他的几乎是悄无声息地出现早就习以为常了,连翘抹ǘ钔飞系暮梗?芬膊换氐丶绦?酶?废髯乓蝗撕媳?星也焕吹囊徽衫闯さ木薮笏赡旧系母刹低馄ぃ?岸际悄憷玻??饷炊嗷乩醋鍪裁?!”
前两日,他硬带着她在山洞前的林子中,要她找了棵半枯死的老松,说是他要小试身手,结果一斧头下去,高有六七丈的松树竟然被他一击轰然倒地。当时几乎是山崩地裂一般的巨大声响差点害她被吓死!而这依然穿着他破烂衣裳的鬼模鬼样的人,却哈哈一笑,要她指引着,将松树去枝削叉不要,只将六七丈长的树干砍成了数段然后一趟趟地背回洞来。
她除了佩服他的力大无穷,更是发愁该如何处置这么多的柴木。这一下,她再不用担心引火的松树皮不够,连一整年要烧的柴火都有了。
可是,却也苦了她啊!
“我来吧!”伸手,准确地握住她的手,顺便抽走了她手中的斧头,云遥再将她推开一点,“你一边歇着去,我再让你看看我的手段。”
“你等一下!”连翘忙又走上前,抓住他握的斧头,领着他的手轻轻砍上地上的粗壮松木,“不要用劲太大哦,小心我的斧头!”
他笑着答应,再推开她,顺着她刚才的指引,运劲在手,轰然一击,便将一人合抱尚且不来的巨大松木斩一为二。而后,两个人便是如前两日那般的,合作无间地将松木劈为一块块好烧的木柴。
“你的力气好大!”微微气喘地将木柴顺着石壁码好,连翘再说心中的惊叹。
“哈,那是自然!”一手持斧,一手叉腰,被夸赞的人得意地笑几声,“我可是身有千钧之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