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止住了笑,愣愣地看着他笑开了的脸庞。
“怎么了?”他低下头,隔着水上的腾腾热气差一点贴上了她细白的脸。
她摇摇头,却不说话,脖子后仰,想逃开这突然暧昧了的空间。
“女人都似你这般的吗,说恼就恼,说不开心立刻就不开心了?”他再蹙了下墨眉,想再贴近她,却被她用手拦在了他的胸前,阻了他的亲近。
“你还没告诉奴婢呢,关大爷。”她的怔忪似乎只是他的幻觉而已,眯眼,视线里依然是她笑嘻嘻的浮滑模样,“为什么湖中的锦鲤不能吃啊?”
“……”他不语地盯着她嬉皮笑脸的样子,直到她有些局促地再止了笑容,他才开口:“不知道七先生向你谈没谈起过我,可我却可以告诉你,我这个人平素里是很认真的,说话做事向来是说一是一,说过便一定要做到!你该知道依我在朝中的地位,我要什么便有什么,从来的要风要雨全随我意,这世间我能看进眼里的,其实很少。”
她微愣了下,似乎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起了这个。
“但那是在朝堂政事之上!私底下的我呢,说实话,我自己便知我还是同我在庙堂之上几乎一模一样的严肃性情,平日里并不怎么爱说爱笑,也寻不到敢在我面前同我说笑的人!这二十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了整天的板着一张脸,习惯用眼神来处置问题,我狠起心来将人活活打死也不是没有过的事!”
看她迷惑地慢慢眯起了凤眼儿,他突然大声地叹了口气。
“实话说给你听,我也不怕丢脸,我从不曾像与你这般地与其他女子相处过,能呆在我身边甚至被我夜夜抱在怀里的女人也只有你一个!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他又在强调她是什么什么吗?
“你撇什么嘴!”他恼道,记忆里从来没有过这种同人、女人解释自己性情的经验过,“我是在说,我突然发现我不仅仅将你当作——好吧,我承认,我越来越离不开你,知道了吗!”
她还是眯着凤眼儿同他互瞪。
看样子,他若不说清楚,她是不会明白的!
咬牙,他恶狠狠地逼近她的眉眼,嘴角抽搐了好久,他才语带谨慎地开口说道:“我已经决定了,这辈子我不会娶妻,所以,有没有名分对你来说,是一样的,这样,你明白了吗?”
她震了下,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凤眼。
“你还要我如何说?”气恼地狠狠握紧拳头用力击在水中,他骂道:“天杀的!你不是问我我为什么这样对待你么!我回答了啊,你到底听没听见啊!”
“……”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或者是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我——”喉口的沙哑让她自己都吃惊了起来,艰难地咽一咽酸涩也似的沉重气息,她迟疑地看着他,细白的唇颤颤地,却无法说出话来。
“你什么?”侧耳,他仔细地听她说,可过了许久,只听到她不断吞咽吐沫,却是什么话也没听到!不觉又有些恼起来,他忍不住重重哼了声。
“关、关……”好不容易张开的唇却被他伸手紧紧握了住。
“不许再喊我什么‘大爷’!这里不是青楼妓院!你不是风尘女子,我更不是的嫖客!”
她再愣住。
“我脸上长了三只眼还是两只鼻子啊!”她愣愣的视线让他更恼,威严正直的面皮几欲爆裂,他再次认真地重申:“记住了,以后绝对不许再喊我什么‘关大爷’!”
“……”她推开他的手,唇抿了又抿,迟疑了好大一会儿,才小声地开口:“关爷。”
他刹时黑了脸,但看她别扭的样子,才勉为其难地哼了声,算是默许了她给他的新称谓。
也罢,至少少了一个“大”字,听来顺耳多了,就先这样子吧!
“关爷,您的意思奴婢——”她在他突然又恶狠狠的视线下忍不住缩了缩肩,小声地继续道:“您的意思——我想我是明白啦!”
哼。
他稍微地缓和了一下恶狠狠的表情。
“我——我——”她皱眉,第一次在他面前无法正常开口说话了。
“你有什么尽避说。”
“我——我不知说什么——或者是想说一声对不住——”
“你什么意思啊你?”他逼近她。
“我——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相信你的话吗?”
“我说过的,我向来是说一是一,说过就绝对会做到的!”从来没人胆敢质疑过从他关腾岳嘴里说出来的话是否可以相不相信的!
“哦。”她竟然很委屈似的应了声。
“你该高兴才是啊!我说了这么多给你,你难道还不满意?!”
“哦。”
“冯婴!”他用力地吸气,不知自己为什么这么的容易情绪不定——在这女人面前——真是天杀的啊!
“关爷。”她抿着唇,看了他冒火的黑眼一会儿,突然伸手往他头顶探去。
“你做什么啊你?”他皱皱眉,却并没有躲闪。
“水草。”她将一团绿乎乎的水草从他头发上拽下来,拿给他看,“您脑袋上长水草了。”
“胡说八道!”他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水草丢到远远的一边去,脸却微不可显地有点红了。
敝不得她不相信他的话,任哪一个头顶上长着怪异水草的人开口说话,说得再如何严肃,这威信——还是有折扣的啊!
“算了,你帮我洗!”低头,他揽紧她的软腰,再哼了声,“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哪里会弄得如此的不堪!”
她什么话也没说,只安静地开始拆他乱了的束发,将水一捧捧地淋上他的散发。
他也不再追问她是否有话要对他说,将头贴上她的肩,带着淡淡的笑容,他合上了双眼。
其实——
除了的,同她就这样安静地坐着,也是很快乐的呢。
第七章
有些什么东西真的不太一样了。
领着她心爱的小别花糖,嘴里再含上一颗桂花糖,她悠闲自在地走在偌大的府邸里,没有任何目的地飘过来飘过去,只图散散久不劳作的腿脚。
“冯姑娘,你除了吃桂花糖便没别的事好做了吗?”
好不容易才从老爷府里逃月兑出来的管家老爷,有点眼红地瞪着她的逍遥自在,很不是滋味地道。
“桂花糖好甜的啊。”她答所非问地笑嘻嘻瞅着他,突然啊了声。
“怎么了啊?”
“我突然发现耶——”细细眯着的凤眼儿上上下下地打量过管家老爷,她甚至还围着他背手转了个圈,弄得关飞莫名其妙地瞪着她。
“你发现什么了啊!”
“管家老爷,您的玉树临风——”她再绕上一圈,细细眯着的凤眼儿眨也不眨。
“你到底要说什么啊,冯姑娘!”他快被她诡异的眼神惹得发火了。
“不再玉树临风了的管家老爷,您可以小声地告诉我一件事吗?”她凑近他,用好小声好小声的声音问道。
“什么事?”白白的面皮在听到那个“不再”后很恐怖地抖了抖,管家老爷怨恨地朝着故意戳人痛脚的女人再瞪一眼。
“这才不过几天啊,您怎么就——模样变化这样的快啊?”本想说那个“老”字,但瞥着人家恐怖的眯眼狠瞪,她笑嘻嘻地改口,“是不是因为——”她暧昧地哦了声。
“你不知道就不要胡乱瞎想!”
“你这么生气做什么?”不解似的眨眨眼,她依然笑嘻嘻地,顺手再将一块桂花糖丢进嘴里,“我只是想问问你,关爷的老家里真的那么会折磨手下人啊?”哈哈,这就证明了她没猜错哎——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