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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春语 第18页

作者:海蓝

“我陪着你,矢初。”她也笑了,很美丽很美丽地嫣然一笑,“我陪你一辈子,矢初。”

“即使--我真的迎娶了别的女人?”心,似乎被剖了一个口子,不大,血却哗啦啦地狂涌而出,在转瞬间便掠走了他的知觉与呼吸,“妳即使看着我迎娶了别的女人、妳即使看着我痛苦一辈子、你即使肯与我同生共死,却还是不肯选择一个答案给我?”

“我会陪你一辈子的,矢初。”她还是笑着,依旧很美丽很美丽的嫣然一笑。

呆呆地瞅着她的笑颜如花,他面如死灰。

心,这一次是真的寒了。

“那--好吧。”他俯首吻住她的笑花,将他冰冷的泪与她的泪混成一体,“既然我们想痛苦一辈子,那就至少给爹娘一个安慰吧。开春,妳去转告爹娘一声,就说他们的儿子同意啦,同意迎娶他们喜欢的媳妇进门,同意--同意娶一个不是开春的女子为妻。”

她有些木然了。

“开春,开春,多少年了,妳的愿望,我总会达成的啊,总是会达成的!”颤抖的牙齿,狠狠地噬住她的唇,将她不带温度的血红,融入自己的灵魂里。

他……只想要一个她,只想要一个她的啊--

于是,婚礼开始马不停蹄地筹办。

坐拥中原漕运七分江山的扬州霍家船运的少主,迎娶金陵富户水家的小姐,这婚礼。岂能简单潦草行事?扬州霍家之外的人是怎样猜测的,她从来不管,只是许久不曾操办过婚宴的霍家主府,种种令人眼花缭乱的琐事杂务,已快将她拖垮。这些年来即使身陪如山的漕运事务,她也从不曾感觉如此累人过,只不过是小小的一桩婚宴而已,她为何会这样力不从心?

“开春,歇一歇吧。”红着眼的三管事心疼地将一杯茶放到案头,轻喊埋首礼单中的女子,“还有好几天呢,这么心急做什么?明明那么聪明的人啊,怎么突然间这么的傻了起来!少爷对妳如何、妳又对少爷怎样?我们这些老人家最是清楚的啊,你们这到底是在闹什么别扭啊?”

一个是整日伏案埋首不言不语,一个早已戒酒的人却又开始流连酒楼茶肆,捧酒狂饮一心求醉!

现如今他真恨自己的一张乌鸦嘴,怎么真的给他说中了!

唉唉,他该被老天爷用雷劈啊!

“三伯伯,又辛苦您了。”开春抬起头朝老人家柔柔地一笑,双手捧起暖暖的热茶小口啜饮着。

“妳这孩子啊。”为什么什么苦楚都自己咽下肚子去呢?“开春,不管妳和少爷怎样闹别扭了,可是这样地拿人生大事开玩笨却是万万使不得的啊。听我这老头子一句话,妳就先软下来去给少爷个台阶下,少爷的脾气妳是最清楚的啦,只要顺着捋捋他的毛,他什么还不是听开春妳的?”

“少爷是顺毛驴子?”被老人家的风趣话逗得忍不住笑出声来,开春歉意地摇摇头,“就因为他的脾气我最清楚,所以我才不去找他别扭啊。”她这次真的伤了他的心,他要怎样回报她都是被允许的。

“其实水玲珑真的很不错啊,什么都比我这个丫鬟强上百倍不止呢。咱霍府能有这么一位容貌、性情、家世都万里挑一的当家主母,其实也是咱们下人们的福气啊。三伯伯,您啊,就安心地养您老人家的老,等我忙完这一阵子了,我也就算是大功告成,从此闲暇多了,开春就能有时间陪您下下棋子聊聊天的,其实我很是冀望着呢。”

“妳这丫头在说什么混话!”三管事红红的眼立刻弥漫了满满的雾气,不假思索地伸手便打了这个笑吟吟的女子一巴掌,他几乎大声吼起来,“妳才是咱们喜欢的少夫人啊!平白无故的,妳在做什么傻事,在说什么傻话啊开春!”古往今来,天下哪里有为自己喜欢的男子布置婚礼的傻女子啊!

“三伯伯,你……”从来拿她当心头肉小心捧着的老人家啊,竟然会打她?!呆呆地捂住被打了一巴掌的脸颊,如水般的眸子却漾出真心的笑来,“三伯伯,您的好意开春会铭记一辈子的!可是--”

“如果妳真的拿我当长辈,就听伯伯的,不要再这么强撑下去啦!妳少了少爷,少爷没了妳,你们两个哪里还能开心起来啊!”他们这些年看着,怎会看不明白这两个痴情男女的情意?!

“是啊,我不开心,矢初也不开心,我们在做傻事啊。”她喃喃自语,神情飘忽,“我原本以为我真的很想得开的,就算那个水玲珑真的嫁了矢初,矢初的心也是我一个人的啊,我什么也不怕的,我更是什么也不会伤心的呢。可是可是……”

可是真的筹办起婚礼来了,她每时每刻的心如刀绞,却又是什么?她不想再为矢初筹办这场婚礼啊,她惟一想要的是她与矢初两个人的婚礼啊,她,到底在做什么,在做什么呢!

“听我的话,不要再傻下去啦,开春。否则迟早妳会后悔的呀!”叹了一声,老人家摇着头走了,准备再去劝那个顺毛驴子的大少爷改改主意。

迟早,迟早?

她没注意老人家的离去,却突然轻轻笑了起来。

如果早在十几年前她未曾入这霍家主府来,她又怎会平白陷落了自己的女儿心?如果再迟两年,属于她的幸福便到她手上了啊!

迟早,迟早……

泪,潸然滴落在那大红的请帖上。

她不要矢初迎娶除她之外的任何女人啊,她不要!只要一想起矢初几日后就将不属于她所有,她就会忍不住地哭,一直地想哭。

这一辈子,明明要和矢初一生一世的,是她,是她啊!

身颤抖如风中的落叶,她倚著书案,低低地笑着,眼泪却是一直一直地流着,一直将她的心染上咸涩的滋味。

“只要妳一个字,我就不会要这一场闹剧啊。”浓浓的酒气,从她的身前飘浮着,炽热的手掌轻轻地捧住她的脸,温柔地替她抹去一脸的酸涩,“开春,我只要妳,我只要妳嫁我的啊。”

她不敢睁开眼,只依然低低地笑着,笑着,而泪却如泉涌一般。

“开春,告诉我,说妳会嫁我,说三日后的婚礼是我和妳的,说妳再也不会逃避,说妳真心要嫁我了,说啊,我求妳快说啊,开春!”

含着最诚挚的心,用着最虔诚的姿态,使着最微卑的祈求,高大的男人轻轻凝视着她,凝视着自己最最喜欢最最心爱的女子,乞求着,乞求着。

“这一辈子我都会在你身边的,上穷碧落下黄泉,开春只要矢初的。”她却似乎真的感受不到男人的无限深情,只肯合着眼,低低地笑着,呢喃着这一句。

“三日后做我的新娘?”他微冷下来,犹不肯放弃。

“这一辈子我都会在你身边的,上穷碧落下黄泉,开春只要矢初的。”

“妳--到底是……有没有心啊,开春?!”被再一次刺破的心,却早已没了可以再汹涌奔淌的液体,有的,只是伤心到痛无知觉的心死如灰。

“这一辈子我都会在你身边的,上穷碧落下黄泉,开春只要矢初的。”她猛地伸手抱住他,紧紧

地,使尽全身力气地抱住他,“矢初,矢初,我们就这样生活,难道不好吗?我们以前的开心欢笑,难道不是你心中最美最美的回忆吗?矢初!不要娶水玲珑,除了我谁也不许娶!矢初,矢初,我是最最喜欢矢初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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