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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情醉 第20页

作者:海蓝

“所以啊,大哥你一定要抓住机会!”她用力地一挥手中的兔子灯,加强气势,“等明日王小姐来府做客,你一定要施展男人的魅力,将她迷得晕头转向,而后趁热打铁、一举夺下她的芳心,再将婚期一定。保你顺顺利利地娶到美娇娘,心想事成!”

“你哪里来的这乱七八糟鬼念头?”他古怪地瞅著她,而后一笑,“好吧,早一天‘心想事成’也正是我想要的。明日你要宴客便去宴好了,一切随你。”

“我宴?!”她顿时傻眼,听出他话里的玄机来。

“自然是你。”他拍拍她的肩,扬扬眉,“你是我的‘妹子’、镇远将军府的女当家──不是吗?”

“可是……”

“就这样了,大哥很期待妹子你的表现呢。”他学她眨了眨眼,很轻松地笑起来,“千万不要让大哥我失望哟!”

她当下气结,却找不出反驳的借口。

于是……今日中午,她注定要沦为“陪客”了。

“怪不得早上肯陪我滑冰呢。”她喃喃地自言自语,“存心是先给我一点好处吃,让我不能月兑身啊。”

“嘀咕什么呢?”他笑望她。

“我说大哥你太木头了。”她突然有些垂头丧气,“我替你制造机会,你却不知珍惜。”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含情脉脉……多好的机会、多棒的气氛啊,可惜怕是不成了,“我根本不想充当电……充当插在你们中间的那根大蜡烛啊。”

“又在胡说八道!”他用力揪一揪她垂在耳朵下的黑辫子,顺便出一口恶气,“我和她单独共处一室?你明不明白男女……”

“授受不亲!”她拨开他的怪手,没好气地替他接下去,“可哪有什么关系?你怕什么?反正你们迟早要做夫妻的嘛!就算你碰了她手脚、轻薄了她又怎样?大不了早一天娶她嘛。”

“你知道就好!”他冷冷地望著她,“不是血亲的男女若独处了,该怎样你是懂的!阿弟,别忘了,你的手脚是我帮你治好的,这些时日以来我和你……”

“大哥,我们是兄妹!”她慌忙拦下他的话头,仓促地一笑,“好啦好啦,我听你的话,等一下王小姐来府,我一定去陪啦!”被他瞪得好冷啊。

“你……等过了今日,我迟早要同你说明白的。”越过她,替她将屋门打开,他又望了她片刻,“进屋去暖和一下,等午时了我再来接你。”而后转身走了。

她扭头望他大跨步走的样子,似乎真的很生气。

“有什么好说明白的?”她叹口气,敛去了脸上刻意的轻松笑容。等他走远了,才回过头来、慢吞吞地进屋去,任房门敞著,懒得去关。

“果然人是不能贪心的。”她喃喃自语,“不能贪心啊。”在上苍的恶作剧下,她死而复生地流落到了这陌生的远古时代,她随遇而安也就是了。只想就这样什么也不想地默默活著,简简单单地、什么也不要地默默活下去罢了。就算出人意料地有了他这位“大哥”的强势加入,陪她谈古论今,陪她谈天说地,陪她一起消磨时光,陪她……点点燃起她对生的渴望,渐渐让她对未来有了新的期许……她已心满意足了,满足于她再次拥有了疼她宠她怜她关心她呵护她的家人们,满足于又重新拥有了可以让她放心地歇下流浪脚步的温暖家园──她真的很满足了啊。

至于其他的……她再也不奢望了。

“大哥呀大哥。”她低叹一声,垂首埋进温暖的床铺里,“做单纯意义上的‘大哥’与‘妹子’不好吗?这个时代难道不允许吗?”

这些时日以来,她越来越忍不住吃惊了。因为她这位“大哥”的言谈举止让她不由不吃惊啊,从原先疏远礼貌的“姑娘”,到有了淡淡熟识意味的“阿弟姑娘”,再到直呼其名的“阿弟”,进而是温柔的“妹子”,最后是间杂著再不遮掩的情意的“阿弟……”,单单仅是称呼上的一改再改,也足以让她心中渐渐明白了啊。

她吃惊,她很惶恐,她想逃避,可是包住她的是她眷恋不已的亲情,牵绊住她的是她痴恋不已的温暖,她……不想逃开这一切啊。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不,是只能兼得或一样不可得。她不想再度舍弃她的眷恋,她不想再度被她的痴恋丢弃……就这么下去吧,就这样子过下去吧!

如是想,她如是做,却忽略了那一位“大哥”的存在──不,不,她没有忽略,她只是没心没肺地不听不感觉罢了。

“人果然是不能贪心的。”她低低地笑了起来。

为了她的眷恋,为了她的痴恋,为了她的……私心,她竟然能无情至此。可是,不管她再怎样视而不见,她却也不得不渐渐地被迫明白他的情意啊。但……

她已走过了奈何桥,她已饮过了孟婆汤,她早已强迫自己忘记了她的前世,当她这一次的新生开始之后,她便也不再是那个“她”了啊。

情,男女之情……爱情。早在她舍弃了生命、从容赴死的那一刻,她将它同时舍弃了。

爱情?哼,她再也不信了的。

一滴泪,慢慢在她眼中凝结,慢慢从她颊上滑落,慢慢渗入柔软的被枕之中,只留下难以忽视的淡淡湿痕,一如她的心。

被毒蛇啮噬过的心,早已成冰了,早已不再信了。

“大哥,你莫要糊涂才好。”否则……她喃喃一句,有些神志恍惚地闭上了双眼。否则……只怕不但“兄妹”不再,而且她也只得狠心再度舍弃这所有一切了。

家,家人……如果不是那两个字的作崇,如果不是那毒蛇残酷的一啮,她……一直一直拥有著的!拥有著的啊……

思绪,有些乱了,她索性沉入睡梦之中,什么也不看不听不想不感觉。

洞开的房门,便就那么开敞著,一任冷风呼啸著闯进来,将依然属于严冬的森冷灌注了一室。

心,睡著了,沉沉的。

她有点后悔她的多此一举,甚至有点厌恶她原本想当然的“顺势推舟”了。她真的不该擅自作主、不问她这大哥的意思,便不加考虑地邀人前来的。

她现在……后悔了成不成?

偷瞥了一眼站在王家小姐身后、同她大眼瞪小眼的白胡子刘头,老头正在满脸愠色地亲自上场执壶倒酒,她不由得认错似的缩了缩肩。

看你找来的麻烦!白胡子刘头一眨不眨地狠瞪她。

我哪里知道他们这么……聒噪呀。她又从没与王家兄妹有过接触,从哪里知道他们的“真性情”?

哎,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她再怎样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看不明白对面这一位不出众的“武大郎”公子居然长著一条远超三姑六婆的如簧巧舌……“天花乱坠”这个词一定是形容他老人家的。

打从她入席陪宴,这将近一个时辰来,便只听这位巧舌如簧的先生在滔滔不绝、夸夸其谈。由少小埋头寒窗到去年终于爬上了四品官位,由黄河发水到京津地理方位,由为官之道到报效皇恩,由正大光明到官官相卫……

呵……听得她好困啊。

丹凤眼忍不住有些困地眯了眯,就著耳旁一阵接一阵的唾沫横飞的杂音,她不引人注意地慢慢将头往下垂──

嘶!

突然,右腿处猛地一阵剧痛,害她狠吸了一口凉气,几乎要爆跳起来──几乎而已,因为未等她尚有反应,缠上她腰间的一股力道已完全压住了她的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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