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因为我害羞呀!我的纯纯处男身都送你做生日礼物了,你还不满足呀?”
“谁、谁稀罕呀!”
“我记得当时你很感动的哟!不然干吗一直抱着我不放?”
“我那、那是无脸见人,你懂不懂!”
“脸红了,脸红了!”
“混蛋!”
“那些年为什么对我那么冷淡?”
“因为我怕我情不自禁,因为我怕我离不开你,因为我怕我辜负了爷爷的托付。”
那些艰难的岁月里,没有她默默地替他承受了一切,他哪里会成功!
“爱在心口难开?”
“你明白就好啦,干吗非要讲出来?”
“我喔,脸红了,脸红了!”
“混球!”
“为什么搬离大宅?”
“我怕你也会像武伯一样。”
“我不会先离开你的!”
“我也绝不允许你离开我。”
“好、好肉麻!”
“找扁!”
“真不知该气你,还是该骂你。”
“对不起,我这七年一直苦了你。”
“你原来知道呀?”
“我道歉了耶,不要臭屁好不好?”
“哦,一个对不起就算啦?你出差从不告诉人家,我为你担了多少心?一回家就那么冷冷地嘲讽人家,我说什么了没有?还、还——我可都咬牙忍了下来耶!”
“对不起啦!原谅我,好不好?我也想和你如现在一样啊,可,可我总觉对不住你。你知道吗?每当我回家看到你,我是多么的愧疚!多少次我鼓起勇气想乞求你的原谅,可我不敢啊,你若不肯原谅我,我该怎样才好,原谅我的胆小、自私。”
“武爷爷和武伯的死,你真以为——”
“不!我从来没有过!可我当时害怕啊,爷爷死时我才十七岁,我害怕,凭一个我,该怎样去同星亚那群吸血鬼缠斗?只有一个我,又该如何才能保住爷爷一生的心血?我当时心全乱了,全乱了,才会竖起尖尖的刺,防备着身边的每一个人!我最亲近的只有你了,我也只敢朝你发火,因为我知道,不管我怎样对你,我的阿潮也绝不会离开我,绝不会离开我的!”
“我懂,我懂。”
“至于武伯——”他拥紧她,“当我看到武伯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时,当我看到你满身伤痕地爬向我时,我那时、那时只有死亡的感觉。我不懂我应该如何发泄我的恐慌,我的害怕,我只有、只有——”他咬牙,“对不起。”
她只轻轻地拥住他。
“我那时惟一的念头便是:如果、如果有一天,我的阿潮也离我远去,我会怎样?我会怎样!于是,我故意将爷爷的过世和武伯的亡故全推到你头上,我只想用仇恨来消减我对你的依赖、对你的爱,我用了最笨的一个方法,对不起。”
“可你还是失败了。”
“是,阿,七年,人生又有多少十七年?我努力了七年,还是乖乖栽倒在你手里。”他叹。
“不甘心?”
“怎会呢?”他哑哑低笑,“跪伏在我的阿潮的脚下,是我这一生最心甘情愿的。”
“绝无二心?”她笑睨他。
“当然啦!怎么说我也是堂堂一大总裁,一辈子只为一个女人做牛做马,一辈子只献身给一个女人,还不满意呀?”
“哦?”摆明不信他。
“我只有你一个女人。”他可怜兮兮地重申。
“好——吧!信你。”
“耶——”
“小孩子一个!”
“要你管!”
所有的所有,一一敞开。
——***※***——
那一刻,还是来了。
“等我。”躺在手术台上她笑。
“我不等你,还能等谁?”破例被允许进入手术室的男子,一脸柔情的笑。
手与手,紧紧相握。
指与指,密密相缠。
“说好喔,先去敦煌。”美丽的明天在等她。
“不对耶,你说是先去长城,然后陪我去过埃及后才轮到你去敦煌!”明天,属于他和她。
“女人善变,你还不知道呀?”
“哦。”他可怜兮兮地抽抽鼻子,“那我也要先去巴黎喝下午茶。”
“受不了你!”麻醉开始在身上出现效力,她睡跟迷蒙。
“可我爱你。”他握紧她的手,柔声低语。
“我知道啦。”如水的眸终而闭合。
他痴痴望她许久,轻轻将吻撒向她的唇,她的面庞,她的发。
“开始吧!”
他笑着,向一旁的医生点头示意。
医生郑重地点一点头,将一剂安定也注入他的脉搏。
他是一个男人,可也只是凡人而已。他有着无畏的勇气,却无法鼓足勇气,在他的阿潮面前,他甘心做一名懦夫,做一个平凡的男人。
他选择陪她一块睡去。交缠的手,不会分开。
爱穿越地狱天堂,
笆苦与共,生死相随。
你生,我生;
你死,我死。
等他和他的阿潮醒来,迎接他们的,将是一个崭新的美丽新世界——
第十章
二十年前——
深秋的街道,冷清的人群,一派萧瑟。
他不知爷爷非要带他来此是为了何事。
无聊地望向窗外的简陋街市,上挑的桃花眼鄙夷地扫过街上在秋风中瑟缩的人流,已稍显优美骨架的躯体懒懒地斜倚在木椅中,手无意识地转动桌上的咖啡杯,俊美的脸庞,写满不耐。
爷爷的奋斗史依旧没完没了地上演着。
“阿敖,瞧,瞧见那个小女孩了没有?”少年对座的老人家突然停止了口沫横飞,转而兴奋起来,手指用力指向窗外,一脸的急色。
“哪一个呀?”他翻翻眼皮,视线匆匆扫过窗外触目所及之处,并没发现什么值得大惊小敝的人物。
“正在卖报的那一个!喏,喏,花店门前嘛。”老人提高音量,示意小少年用心一点。
“喔,有什么不同吗?”上挑的桃花眼眯起,用眼角斜睨了祖父所指的大人物一眼。
瘦瘦矮矮的单薄身子,脚步略显不稳地站在渐强的秋风中,不合体的大布裙套在小小的身躯上,显得甚是滑稽——呵呵,连他这一向抗寒之人今日出门也懂得套上一件厚衫,这小女孩,嗯,看来超级耐寒不怕冷。
兴趣稍起,终于肯赏脸地转动头颈,用正眼细扫小女孩全身上上下下一眼。
细细的手臂果在风中,挂着厚厚一叠报纸,同样露在冷风中的细颈上,挂着一只小小的布袋,似是用来装钱的,但,看来钱不多的样子。黑眸再懒懒移上那颗小小的脑袋,刚刚挑起的兴奋便立即溜了个无影无踪——啧,入不了眼。
细细的发辫垂在耳后,毫无光泽可言,一看便知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突兀的一张圆脸上,一双不算大而明亮的眼睛,一个不算挺的小圆头鼻,略厚的唇已冻得青紫。他厌恶地收回视线,心中已有定论,长大了的她,顶多混一个长相普通,与美貌两字是断断挂不上边的。
“噢……唉,想当年我也是这般苦——阿敖!”忆完自己的苦儿力争上流记,才晓得孙儿一句也没听入耳去!
“爷爷,又有什么新发现呀?”只手托腮,小小少年无聊地盯着天花板,提不起丝毫的兴趣。
“我——”老眼猛瞧见窗外的突发事件,立刻拎着手杖迅速起身冲向门外,“快一点,阿敖!”不忘加上这一句,免得他这独生的金孙眼不见为净地打混过去。唉,想他武某人叱咤风云一辈子,做过多少热心公益的事,偏偏有了这么一个不知好歹、冷情冷血的孙儿,是武家积德太少的缘故吗?
斑瘦的身躯丝毫不见佝偻,风也似的卷向花店门口,一声大喝:“你们干什么!”
花店门前的地上,卖报的小女孩紧缩成一团,双手抱胸,紧紧护住颈上的小布袋,原来挂在臂上的报纸,早巳翻飞了一地,被风席卷着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