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小安仰天长叹,“至少你还记得夜市是用来做什么用的吧?我记得八年前你带我在咱们这里的夜市中读过书报呢!”
“夜市?”血在一点一点地加热。
“对啊,现在正值夏季,夜市中人最多,你呢,每天晚上来到的时候,背上几只布玩偶,拖着姐夫去夜市一逛,我敢说,用不了几天,你的所有库存玩偶便会没有的。到那时,激情有了,生活中其他的乐趣也多了——何乐而不为?”
“哦。”唐大哥那一关,恐不易过。
“什么意思?”小安耳朵很尖的,听出了大姐话中的为难。
“我再想一想吧。”长安笑着移开话题,“又要放暑假了,想好去哪儿了没?”快乐的学生生涯,是她生命中美丽的回忆。
“回家啦!”小安有些扼腕。
“妈妈也警告过你了?”长安这一下是真的开心地笑起来,“从去年夏天开始,妈就开始计划今年的暑假了。”
原因无他,谷家四个孩子自小在外求学,聚少离多,想要聚在一起几天,只有趁每年的假期。
“是啊,二姐也警告过我了,说今年的暑假打死我我也得回家过!大姐,你评评理,去年不是我不想回家吧?明明是她说要趁假期去外地N度蜜月的,我才顺便没回去的,怎么倒成了她不在家的借口了?”谷家的孩子,其实是最恋家的。
“行了,她身为教师,你是讲不过她的。”她笑着充当和事佬。四姐妹兄弟从小打打闹闹,吵架斗嘴是家常小菜,感情是不打不深。
“那大姐你呢,回家吗?”
“再说。你姐夫那阵子大概要出国公干,我怕回不去了。”
“你要跟吗?”
“不跟。”还是那句。他总说他是出外公干,她跟去干吗,留在家乖乖等他就好。
“没意思。”小安吹吹口哨,“大姐,不要总是闲妻好不好?”
“闲?你皮痒了?”她拿出老大的威风。
“不是‘闲’,是‘贤’!成了吧?”身为人家小弟,还是识相一点比较不吃亏。
“又在耍我是不是?”她笑两声,“好了,小安,不同你聊了,你姐夫该给我打电话了。”
“六年了,还在每小时热线缠绵呀?”
“找揍!”她笑嗔一句,放下话筒。
是啊,六年了,只要他在家门之外,只要她不在他的身旁,电话便是两人的红线,每隔一两个小时,他总会通过话筒来倾听她的声音,来倾听她的笑语。
这竟成了她的禁锢——
——***※***——
去夜市卖自己缝制的卡通玩偶?
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动。
但也只能心动而已。行动,是想也不敢想的。
因为,唐沂泱会不假思索地给否决掉。
“我的太太是让别人来侍奉的,而不是去侍奉别人的!”
这是他最常挂在嘴边的。
在他的观念中,虽从不以权势压人,但身处万人之上,生于豪门贵胄之家,作为呼风唤雨的天之骄子,阶级之分,还是存于血液中抹不掉的。
同意他的妻子去三六九等俗世凡人所集的区域散步闲逛,尚会皱眉复皱眉,不想自贬了身价;况且是去夜市卖东西?
唐沂泱,绝不会同意的!
丙不其然——
“卖布偶?”
“是呀。”她故作不在意地忙东忙西,忙中偷闲似的随口说说,“义卖助人嘛!”双耳,尖尖竖起,仔细听他的反应。
“想助人还不容易?”唐沂泱并不认真,依旧埋首公务中,“红阳每年捐助给慈善团体的资金为数不小,我想咱们已经对得住自己的善心了。”
“那又不是我捐的。”她咕哝。
“什么?”
“我是说,”长安站到他身后,拨拨他的黑发,漫不经心地抱怨,“那是红阳在做善事,又不是我。”
“你是红阳的老板娘,怎会没有你一份善心?”唐沂泱摇头一笑。
“意义不同。”她从背后夺去他的原子笔,“我想用自己的力量来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嘛。”
“好了好了,我明天便要人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用您谷大小姐的名字来命名,总成了吧?”他抽回自己的笔,叹一口气,有些无可奈何,“你呀,纯粹是吃饱了撑的。”只能怪自己太宠溺她了。
“谁呀?”长安嘟嘟唇,更加不悦,“唐大哥!麻烦你听一听我的意见成不成?”她又不是为了名利!
“你说,我听着呢。”唐沂泱反手一搂,将妻子拥进怀里,安抚似的拍拍她的头,“我一定洗耳恭听夫人的金玉良言。”双眼依旧紧盯着桌上的公文。
“你看,这几年我做了这么多布玩偶,堆在家中也没有用处,只占了地方,还得花时间清理它们,不如拿出去卖掉,得来的钱也可以帮助人,对吧?”她手挥一挥,阻住他望向公文的视线。
“很对。”唐沂泱捉住阻隔他视线的手,回答得依旧漫不经心,“要不然这样,这些大大小小的小布玩偶我买下来,价格任你定,再将钱捐给慈善机构,成了吧?”
长安给他的回答是甩开拥着她身躯的手臂,头也不回地跨出书房,将门用力地一关。
“砰——”大大的关门声,只示了小女人的火气不小。
唉,生气了。
再叹口气,唐沂泱认命地合上公文,推椅站起身,去寻回火爆佳人,请她消一消气。
就说吧,女人千万不能宠的!
瞧他宠女人的后果,原先温柔俏皮可人的小妻子,渐渐敢摔他的门了。
摇摇头,依次打开各房间的门,去找他的小女人。
“长安——”眼尖地瞄到布玩偶贮藏室中大大小小玩偶堆后的人影,忙笑着迎过去。
“好了,不要生我气,这一次我一定认认真真听你说,好不好,好不好?”讨好地陪生气的佳人蹲坐在玩偶的地盘上,唐沂泱顶高小女人低垂的头。
“少来了!”一手打掉贴上脸的毛手,长安依旧气哼哼的,“小女子无才无德,哪里敢劳大老爷费心呀?”
“哟,真的生气了?”不怕挫折再接再厉的毛手重新占领阵地,“别这么小心眼嘛,有什么话,尽避朝我吼,我绝对做你忠诚的听众。”
“我才不稀罕!”
“好,好,我稀罕,成不成?”
长安斜首睨他,“我说什么你听什么?”
“好。”他痛快答应,只求小女人快快消气。
“不准再敷衍我。”
“绝对不敢了。”
“不会中途打断我?”
“一万个不会!”
“听完后,不准发火?”
“我发什么火?”
“真的?”摆明了不信他。
“真的。”他指天发誓。
长安仔仔细细瞄他一眼,见他确实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身上,才轻轻开口:“我想试着推销这些布偶。”
“嗯,你做的布偶越来越好,一定会有人欣赏的。”他随手捞起一个小毛猴,以证实己言不假,“瞧,我一眼就能看出它是只小小毛猴。”
“讨厌啦!”夺过小毛猴,长安瞪他,“说好了不会中途打断我的!”
“好、好。”他举手捂住唇,努力“封口”。
“一来看一看自己这些年来的努力值不值得,能不能得到别人的认同;二来,总这样没完没了地缝啊缝,我厌烦了。”
嗯,嗯。
他不断点头,大手将嘴捂得死紧。
“所以,我想换一种方式。”
嗯,嗯。
他头点得更快。只要长安肯从无休无止的缝制布玩偶中走出来,多投到他身上一点注意力,他自然赞同。
“于是,我考虑了好久,决定暂停制作,开始另一种游戏。”只能称之为游戏。
嗯,嗯。
乌眸里星光闪耀,十分期待这“另一种游戏”的主角有他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