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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心曲 第10页

作者:海蓝

“这塔乃一玉雕成,塔上小小佛铃乃采用镂雕之技,与塔身通体相连。你仔细看,这大佛铃上还刻有六字经文呢!这塔九层便有三十六个佛铃,共刻有二百一十六字经文,这还不是精妙之处,这塔中有塔才是雕玉能手的看家绝技呢!一块拳大玉石,分刻为内外两层,不易着哩!”

“真的呢。”仔细观看,确是塔中有塔,具是各显异型,偏两者基脉又合而为一,不能分割。除了赞叹地吸一口气,不知有何言语可表。

“这可是咱们聂府雕玉坊的镇山之宝哟!”骄傲地仰一仰头,与荣俱焉,“它是不藏之秘,除了聂家人,从不准外人看的。”

“那、那——”

“你是兄弟嘛,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伸手拍一拍伍自行后肩,一副哥俩好的亲密样子,“再带你去看另一样东西。”复又握住自行手掌,信步拉他行到西侧。

“很奇怪是不是?这些玉品一望便知玉质粗糙,雕刻技艺也不怎样,偏也摆在了大雅之堂。”

西侧的宝阁中摆放的皆为一些劣制玉器,花鸟瓜果无一不全,形状倒有几分相像,只可惜毫无神韵可言,且玉品上刀刻之痕清晰可见。

不必想,也知是一些失败之作。

“是阿涛姑娘雕的?”微一思索,便道出答案。

“喝!你怎知道?”忍不住崇拜地将手环到了伍自行肩上,与他贴肩而立。

“猜、猜的。”有些不太自在,却也不再特意避开。

“猜得准哟!”点头一笑,倒出一些内幕消息来,“阿涛十三岁时便进府当差,因她略懂雕玉之技,人又少言寡语,却很是负责、勤快,府中管事便调派她来石头阁当值,独自负责这一阁玉石的整理。阿涛又极喜雕玉之技,闲暇时常捡些府中丢弃的废玉自己雕琢,这些东西便是她前几年的成果了。”无师自通,还算过得去,“后来大哥与阿涛情意互生,为讨阿涛欢喜,大哥便将她所雕的这些东西放在此处,小心地保管着。”准备让后辈儿孙瞻仰一番。

“啧——大公子很重情义。”

“哈,大哥对阿涛情深意重也是后来的事。阿涛刚进府的那大半年,大哥对她可凶呢。常常动不动便乱吼阿涛一气,那时我们谁也不信,因为大哥人很沉稳儒雅,对待府中侍婢仆役很是和蔼可亲呀,怎一遇到阿涛就脾气大坏呢!”忆起当初,聂箸文忍不住炳哈朗声而笑,“后来我们才看出来,大哥是对阿涛越吼越有意思!”

“吼阿涛姑娘?”他也不信,不过他曾数次看到大公子脾气暴躁地在府中转来转去,听仆人们偷偷笑,说是大公子生阿涛姑娘的气呢!

“一对欢喜冤家,是不是?”聂箸文嘻嘻一笑,无焦距的眸中竟泛起狡诈之色,低声道:“你去把那块黄玉甜瓜搬到一边。”

伍自行疑惑地瞅那个不怀好意的人一眼,虽不解他为何笑得那般神秘狡诈,但依言照办,上前两步,移开了阁上那块黄玉雕成的甜瓜。

便见原先放置黄玉甜瓜的支架凹陷处,静静躺着一枚玉制圆环,环面有些粗糙,刻痕仍在,白玉面上夹杂着黑斑杂质,形状也不甚圆,不过,还能瞧得出——“玉指环?”想起在阁外的低语。

“对。你知阿涛几年来为什么不肯与大哥拜堂成亲,结为正式夫妻?”贼贼一笑,“就是因为这枚小小的玉指环。”

“这、这也是阿涛雕的?”似是初学雕玉时的见习大作。

“对。这是阿涛所雕的平生第一件作品。”

“哦。”应是意义重大。

“阿涛那时进府也不过一年左右,那时大哥已偷偷喜欢上她啦,便想方设法将她从石头阁调到了他居住的清玉楼去,常投她所好,借教她雕玉之技,行亲近阿涛之实。那回正逢大哥二十弱冠,阿涛便将这平生第一件成功的作品送大哥。哪知大哥当时眼光太挑剔,又喝多了酒,只看了这玉指环一眼便随手从窗户丢了出去。还说了一些什么雕成这样,一辈子也别走雕玉的路啦,免得丢玉匠的脸!”

“阿涛姑娘当时一定很伤心。”

“不伤心才怪呢!那次阿涛整整一个多月不理大哥,也不准大哥去见她。还偷偷在楼下草地花坛中找了半宿,玉指环没找到,却因此吹了一夜冷风,大病了一场。”

“那玉指环又怎会在此?”物小,平凡,不入眼,却是一分情意,握在手中,只觉沉甸甸的。

“哈,偷偷告诉你,可千万别让大哥知道,不然我不被扒层皮才怪!”侧耳仔细倾听阁外有无动静,小心地低语,“我最倒霉啦!那晚我因有急事出府,便去清玉楼向大哥告别,那知刚走进清玉楼院子,它便砸到了我头上!”祸,绝对是从天而降,“我便随手丢进了衣袖里,也没去向大哥说一声,就连夜出府了。等一月多后我回府,才知晓了此事。便偷偷将玉指环还给了阿涛。”原想从大哥身上挖了一点甜头,哪知却被阿涛那头小狐狸拉下了水,害他成了帮凶,九年多来一直帮阿涛将玉指环物归原主之事隐瞒大哥,常常提心吊胆。

不过,这种丢脸之事,还是不说的好。

“那,这又跟阿涛姑娘拒嫁有何关系?”

“这也是秘密了!”更压低了声音,“大哥在阿涛十五岁时便已向阿涛爹娘求了婚,允了两人的婚事,可阿涛却死也不肯允婚,大哥急啦,便说:‘你人都已是我的了,迟早还不是嫁我?’阿涛一下子生起气来,便回他:‘你没我同意便强吃了我,还这么大声?哼,嫁你也行,可我要那枚玉指环做嫁妆,否则死也不嫁!’”

伍自行闻言惊呆,“那玉指环你不是已还阿涛了?”

“问题是大哥不知啊!偏阿涛又固执非常,说出的话从无收回的。这可苦了大哥,这些年来他几将聂府挖地三尺、寻了个底儿朝天。”当然还是一无所获。笑一笑,有些幸灾乐祸。

“你怎不告诉大公子?”亲兄弟耶!

“告诉他?阿涛会不理我的!”可怜兮兮地扁扁唇,“她若知我做了叛徒,气恼之下一定会在大哥面前告我一状,令大哥揍我一顿,我何苦?退一步讲,就算我告诉了大哥,大哥也气,因为我瞒了他这么久,还是揍我一顿。”论拳头,他可敌不过长他十二个月的自家老大。

反正,他小生难为。

“阿涛姑娘怎这般固执?”明明两个人相亲相爱,偏不成亲。

“一口恶气咽不下去,恼大哥喽!”所以说,千万千万不可得罪女人。

“啊。”敬畏地盯着躺在掌心的玉指环,竟不知小小的它竟能掀起如此之大的风浪。

“好了,现在你也是知情人啦!咱们可是挂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有福共享,有难同当哦。”这才是重点。

将大头倚在伍自行肩上,露出贼笑。

“你、你好奸诈!”伍自行瞠大了双眸,不敢置信地斜睨那个无赖头,一时间忘了两人几已相依相偎,贴近程度早已超出了他平日所习惯的底限。

“这不叫奸诈,而叫做聪明。”呵呵,他才不管什么奸诈聪明,能有一个难兄难弟就好。漫不经心地,大手过分地溜到自行腰间,啊!虽不比美人儿们的纤细,但正合他的尺度。

“哼,少扯我下水。”眸子一转,将玉指环偷偷塞到旁侧的一个角落,准备“栽赃”一下。

“我不扯你扯谁?”天哪,他难道真的不是正常之人吗?竟喜欢上了拥着自行,有一句没一句斗嘴的感觉!紧贴在伍自行肩颈间的大头,尽沉溺于那清爽的淡然气息里,心中不由一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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