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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雁心 第23页

作者:关雅

我转头看了大门一眼,有三双关心的眼珠子直盯着我,我试着对他们挤出一个“我没事”的笑容。

只穿着一半长裤外罩睡袍的嘉伯,正靠在已被推开的窗户边抽着烟。我的目光与他纴涩的篮眸在空中交会,他眼底传达出的柔意与担忧兮我感动,而那满脸末刮的青胡蹅使他更憔悴几分。

温度计被抽出,医师看着它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然后满意地道:“很好!我想没什么大碍,只是贫血罢了。”他很快起身,对着嘉伯道:“公爵阁下,我能私下同您说句话吗?”

“当然?”嘉伯用两指捻熄烟头,走到床尾和医生说话。

医生拉着他的臂,转过身,背着我,他们倾身交头接耳,我能隐约听见他们的对话。

“大人,让我在此恭喜您。”

“恭喜?”嘉伯错愕的看着医生,不解其意的重复关键宇。“生病还值得恭喜吗?”

“如果我判断无误的话,尊夫人的病不是病,我们在医学上有个正式的名称,叫“卵子受精”。”

““卵子受精”!”嘉伯难以置信地大吼出来。“你是说“怀孕”?”

“正是。”

“你不可能是认真的!”嘉伯责难地看了医师一眼。

“我活了大半辈子,此刻再认真不过了。”医生亦是责难地回瞪着嘉伯,对于他不信任的态度有些愠怒。“当然!很多丈夫对突如其来的第一胎都会有失常的反应,你会恢复过来的。”他像个老长者似地拍了拍嘉伯的肩。

而嘉伯只是呆在原地口中念着:“今天是愚人节吧!”

“今天是愚人节!但我一把老骨头可不敢开阁下您这种玩笑。从今起,您得区域性地禁烟了,烟,对婴儿有害!”然后转向我道:“大人,你在食物方面多补充钙与铁质,水果、牛女乃尽量多摄取。茶少喝,因为茶所含的咖啡因会降低钙质。一有机会到屋外散步走动,对你只有百益无害……夫人,你有话要问是吗?”

我点头鼓足勇气说:“医生,不是我不信你。但是,你会不会搞错了呢?我只是轻微中暑罢了,我并没有怀孕的征兆。一般人都会有晨呕的情况,我并没有想吐的感觉啊!”

嘉伯闻声,转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他投射过来的眼光又冰又寒,宛如冰冻千年的湖水,先前的温柔已消散得无影无踪。

医生一面收拾诊具,一面解释:“夫人,你非常幸运,不是每一个孕妇都会呕吐,也不见得非得在早晨吐,有的人在中午吐,有的人随时随地,或是在傍晚,这皆因人的体质而异啊!四月的小阳春根本没有导致人中暑的威力。好啦!我要恭喜你们,听我一句劝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上帝的好意,不要辜负。”他说着面向嘉伯。

嘉伯终于回神过来,握了医师的手,以表谢意,随后下了命令。“詹森,麻烦你护送医师出门。丁勒,务必将医师送到家。贾太太,请你出去时顺便带上门。”他三言两句就将一干人等打发得一干二净。

五分钟后,房内只剩下我和他对峙着。

我等着他开口。

他铁青的脸暗潮汹涌,好似要破口大骂,但他只是深深的吸进一口气,然后举手向睡袍的上衣口袋掏烟,随即忆起医生的警告,才慢条斯理地将手改移至头顶,拨弄着额前的短发。

他毕竟是个善良的人,即使烟瘾难耐,但还是顾及着我和宝宝的健康。

“你真行!把我困住了。两个多月前的瘀伤恰可解释这一切。别再编同一个理由,在这世界上,还没听过一个女人只因在地毯上摔一跤就“卵子受精。你老实告诉我是谁干的?他是做什么的?我不会为难你,上回我不想让你难堪,暂且接受你荒诞不经的鬼话。这次你捅出大纰漏,别怪我逼人太甚。”他龇牙咧嘴地威胁着。

我忽略他的审问,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答非所问说着:“如果你有读过圣经的话,你该知道,从前在西希伯来,有个女子名叫玛璃亚……”

他气得跳脚,冲到床缘,抓着我的肩头。“少来这套!你不可能是圣母玛璃亚,省省力气。你照实说,孩子是谁的?你跟他来往多久了?”

“是你的。没多久,只有一夜。”

“怎么可能?如果是我的,我会不知道吗?你嫌我戴绿帽不够好看是吗?还是当我是白痴!”

“我的确当你是白痴,外加驴蛋。”我赌气月兑口而出。

他不假思索地轻拍我一记耳光,力道不重,但却很准。

“孩子气的话少月兑口而出,这是你自找的。”他的眼中丝毫没有悔意,只有冷酷的怒意。

“到底那个家伙?什么名字?”他稳住了身子,站直颀长的身躯,抱胸俯视我。

“那个家伙叫范嘉伯。”我只吐了这个名字。

“好!你要玩把戏,我时间多得很,陪你玩到底。”他捉了张椅子到窗口坐下,决定开烟禁,但还是收敛地对着窗外吐气,以免我吸入二手烟。

“这个凑巧跟我同名同姓的家伙,是干哪一行?”

“怎么说呢?牧羊人、卖衣服、江湖走货郎,看你喜欢哪一个职业,任君挑!”我无意激怒他,只是自认清白无罪的我,不忍见他知道真相的表情。“哦!听说他在爱丁堡有间旅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旅馆店东也称得上高贵的行业。”

他重叹一口气,低头将脸埋进双掌中,烟袅袅而上。“拜托你,合作点,行吗?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这是通奸,可不是猜谜游戏,我真的不忍伤害你!慈悲点吧!”

我闻言抬起上半身,决定趁着他理智清醒的当儿,揭露事实真相。“夫妻之间怎么会是通奸呢!我已告诉你,孩子是你的亲骨肉,没有别人。我剪了头发的那一天晚上,你喝得酩酊大醉,发狂地在卧室里破坏东西……”我停口,看见他的脸慢慢地抬了起来,像是想到什么似地骤然起身,面对窗外的景物,然后催促道:“别停,继续说。”

“你扔东西的撞击声惊醒了我,令我冲出房间想了解出了什么事,只见贾太太站在你门外,而詹森已在里面好一阵子了,但仍没有成功地阻止你的怒火,所以我自告奋勇地进人你房内,想帮大家一个忙……事情就是这样发生的。”我说着那夜的情况,眼泪直下。“我发誓我所说的都是实话,我不怪你……嗯,也许有一点吧,但你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哑口无言,站在窗台前,就像个雕像一般,面无表情。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去找詹森,或是贾太太对质。”

他隔了好久,才动了一下,但只是为了将烟灰弹出窗外,按着才转头看着我。

“不用,我相信你就是了!”他将双手插进裤袋内,身子靠在窗台上,伸直了长腿。“我伤害你了吗?”

我考虑着是否该保留几分事实,而他渴切地想挖出真相的表情,使我更小心地做了解释。

“我不知道,也许开始时有几秒钟我“认为”自己被强暴了。”当他听到“强暴”这个字眼时,眼神转为黯淡,带着几分求饶的罪恶感。

我无法对他如此残忍,于是赶紧补充道:“但我知道女孩子在她们的第一次时,多少会有类似的想法,所以我说“认为”并不是很客观,也许我用那个字眼太过强烈了,我还在回想起来应该说是“勉强能接受”。”

他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令我晓得我没据实以告是对的,但当他再次开口时,令我帖心并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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