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见他正含情脉脉的凝视自己,害羞的避开他的口光,说:“好饿喔!我都饿了三天了,拜托你带我去吃饭好不好?”她学著早上的轻松语气。
“好,喜欢吃什么?”他笑著问。
“都好,你替我决定。”
於是,他带她上法国餐厅吃法国菜,一顿标准的浪漫烛光晚餐。
他喜欢她说“你替我决定”这句话,像全然信任的将自己交给了他,由他来担负所有的责任,包括她自己本身;那种甜蜜的感觉,只有她才给得起。
“好吃吗?”他问。
她点点头,心不在焉的样子。
“在想什么?”他又问。
摇摇头,她说:“是件小事。刚出来时,我注意到今晚的天空又像上次一样美丽,等一下我们吃饱了,可不可以允许我做件儍事?”
“什么事?”他好奇的问。
“站在人行道上看星星。”她说。
“为什么喜欢看星星?”他笑问,就这么小的一个心愿,他愿意给她更多。
她低下头,轻轻的皱了皱眉,
“我十五岁时爱上一个大我三岁的男孩子。当时,我和一些朋友在街上等另一些朋友,他走过来,惊天动地的说,他想为我写诗。”
她停下来,看著他,突然问:“你会不会不想听?”
他表面沉稳但内心慌乱的说:“我愿意知道。”
“后来我们就认识了,他也真的为我作了许多小诗,我无可救药的迷恋著他,一直到爸爸要把我带去英国的那天晚上,我们在星空为证下,承诺了彼此的将来。”
“你还爱著他吗?”他强压住自己澎湃的心绪。
她缓缓的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说:“你大概没办法想像,我们当时那种百望断绝、走投无路的感觉,我们站在星空下,仿佛那是仅有的希望了。我无法忘记那种椎心之痛,虽然我对他已经没有感觉了。这些年来,看见星空,禁不住还是想停下来看看,想向它道歉,自己发了一个无法实现的誓言。”她忧伤的说。
“傻瓜!”他心疼的说:“你在自责吗?”
“后来他写了许多信来,都让我父亲扣住了。你知道……很典型的爱情故事,我以为他不要我了。”
“你……你要道歉,等一下我陪你去!”没来由的,他竟跟自己生气,干什么当老好人,干什么跳进这淌浑水?
吃饱之后,他一刻也不耽误的付了帐,要她马上跟他离开;到了人行道上,自己也不明所以的,凶巴巴的说:“开始吧!需不需要什么仪式?”
她吓住了,一动也不动的看著他。
“看星星啊!不是看我!”
她轻声的、小心翼翼的问:“你生气了?”
看著她水盈盈的双眼,那对诱他一探究竟的两面水镜呵,竟是会溺死人的!他再也忍受不住,他像是等了她一辈子,这太过漫长的等待就要蚀掉他的和心灵了。
他猝然将她拥进怀中,低下头吻住她的唇;她是如此讶异、如此恐惧,身子轻颤着,试图挣扎,一会儿后却在他的缓缓带动中,感觉到他的温柔与爱慕;她放弃了挣扎,顺从的回应。
许久之后,她在这极度美好的感觉中掹然想起,此处是公众场合,立刻推开他,受伤的说:“你怎么可以这样?”
他伸于轻触她的面颊,动情的说:“我等你等得太久、太久、太久了。”
在他生命中,这是第一次如此投注深情的吻一个女孩子,吻得心神俱乱。
而她,这当然不是初吻了,但没有一次让她感到如此心荡神驰,像要远离生命,像要魂飞魄散了。等?什么等?她回过神,满是兴趣的亮著眼问:“为什么等我?又为什么太久?”
“因为,从第一次遇见你,我就知道我会被你俘虏的。你难道不也是在等著我吗?难道我不是唯一一个发现你名字背后那首诗的人吗?承认吧!我已经毫不犹豫的承认我对你的感情,你呢?”他握著她的肩,清楚的说。
她想起这些日子潜藏在她心中对他的思念,从第一眼见到他就沉沦了,於是她坦言承认:“你再不跟我表白,我就要夜夜失眠了。你瞧,我的感情是不是更加热烈?你从没有跟我说过这样好听的话,连敷衍我都没有!”
他闭上眼睛,紧紧的拥住她,心碎的问:“我没有吗?”
她摇摇头。
“那么,这样如何?”他说完,用手拾起她的下巴,再一次将自己的唇覆在她上面,努力传达自己的柔情蜜意给她。
当他们分开后,他轻轻的在她耳边说:“完全没有敷衍的嫌疑,雨桐,我爱你!”
“接收到了。”她笑著说,调皮的往前跑开。
他追上去问:“接收到之后呢?没有回应吗?”
“不行,机器故障,只能收,发不出去!”她笑得更厉害了。
“是吗?是这样的吗?我来检查看看!”他开怀的追著她跑。
叶雨桐忽然想起了不知道谁说过的,当一对恋人在一起的时候,可以完全忘记自己心中的痛苦或压力。毫无疑问他们是恋爱了,毫无疑问她是恋爱了。
她跑累了,终於停下脚步;这些年,她跑得太远了,对家、对感情,真是累了!杜耀晖追了上来,一把捉住她,她微喘著气说:“捉紧我,否则我会不见的!”
“胡说!”他轻轻搔她的痒。
“你不怕吗?”她正色问。
不怕吗?从台湾去英国,那个为她写诗的男孩就再没找到过她了;好不容易从英国回台湾,她却还是像一只风筝,线的末端紧紧接在英国,杨绍文的手上;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信了那场荒谬的订婚仪式?
“我不怕!”他自信而笃定的说;握住她的手收得更紧更紧。
她在心想:我怕。
第三章
入秋了,长长的炎夏过去之后,所有该来临、该发生、该确定的事,都一一来临、发生、也确定了;接下来的日子,不知道真是随著季节一起降温,或只是风雨前的宁静,平静得有些不寻常了。
直到这大早上,业务部开会,欧文迟迟未到,才引发同事问一些揣测、联想,和一些争议。
“不可能的,欧文平常若是要晚到或请假,一定会事先告诉我。”叶雨桐在会议室,纳闷的对杜耀轩说。
“这样啊?打过他的行动电话吗?”杜耀轩问。
“打过了,没有人接。”
“怪了,这样吧!你到他桌上翻翻日历,看有没有什么约会是不透过你,他自行决定下来,又忘了跟你交代—下的。”他明快的应变,处理著这突发的事故。
叶雨桐依言去找。欧文喜欢用一天翻一页的日历,她走过去,一眼看见欧文已经将日期翻到今天了;她笑了笑,跟欧文工作好些时日了,不知道他是这么细心的人。
往前翻了几页,都是一些随手写下的东西和一些鬼画符,显然他有这种在纸上乱画的习惯,这点她也是现在才知道的。他自己有部手提电脑,日常的重要记事部不需要写在日历上。
她翻了翻,眼看是毫无所获,便将它还原,准备离开。正要走,竟看见在今天的日期这一页上,有一行小字:200,000*?=?
她疑惑的看了一会儿,不能理解,摇了摇头,心想也许又是无意义的纪录,根本不用好奇。走到门边的时候,却有一股想法使她开始分析:现在可以肯定欧文一定是在昨天或昨天以前就将日期翻好了,因为他今天没有进公司;那么,这行小字也可以肯定是昨天或昨天以前就写了的。一个人到底在什么情况下,会将日历往俊翻并且记录一些事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