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不见他说话,朱颜好奇的微偏头看他。
然而就在见着他温柔的双眼后,那一眼、那一刻,她突然明白自己今生今世要跟定这个男人。
转过身,她面对着他,一样跨坐在他的肚子上,见他马上皱起眉头,眼中的温柔忽然不见,朱颜知道那抹温柔依旧存在,所以她的脸上无法不漾出笑容。
“喂,你还不起来!”
人人称她公主,只有他敢呼她喂。朱颜笑着说:“坐这儿舒服,不想起来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像在干么!”袁德芳又好气又好笑,他是男人,对一般人来说算是艳福不浅,但对他来说却……
“就像骑马呀。”朱颜的小蹭到他的髋骨,一双小手拉着他的腰带,还真当它是缰绳,无邪的笑着说。
真不知道她是天真未解人事,还是故意挑逗捉弄,袁德芳很受不了的横眉竖眼,想拉她的手,“走开!”
她笑着把手藏到身后。
她的笑容简直难以言传,根本无法用笔墨形容,他几乎要叹口气投降了。
朱颜的双手背在腰后,碰到一样竖起的硬物,好奇的模了模,还握住了问:“你不会也在这里藏了暗器吧?”这是她从他护腕上全暗藏武器所得来的连想。
袁德芳脑袋充血已濒临百会穴,几乎要爆发。咬紧牙根说:“你再握着不放,我马上让它化暗为明。”
“好呀,我想看。”她像个孩子似的说。
他气得骂道:“你这个小白痴,到底懂不懂你握的是什么?”
朱颜愣愣的看他,不是很明白的样子。
“还不放手!”
她放手之后,忽然懂了,还立即滑下他的身体,面向下的趴在一旁,觉得羞死人了!
袁德芳侧身以肘撑着脸,看她那样子,他不由得笑了,忍不住去拂她故意弄乱的发丝,看起来乱得像蓬草的发丝,模起来却依然柔顺如丝。
朱颜侧脸看他。春花一朵盈盈,向郎,倾心。
袁德芳俯着脸瞧她。恩仇暂抛两旁,是儿女私情?思量,?徨。
她稍微抬起头,眼睛一闭,不知道谁先吻谁,总之,当何新掀开纱帐,朱颜正趴在袁德芳的胸膛上,吻得难分难解,甜甜蜜蜜。
那愣头何新还得先让脑子转一遍,才意会他们在干么,忙将纱帐放下,接着还直嚷,“对不起,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都已坏了人家的好事,一百声对不起也无济于事,袁德芳有点粗鲁的一把推开朱颜,对与错在心头交战互诘,最后决定一跑了之。
朱颜看他欲走,马上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幽怨的低嚷,“别走!”
袁德芳仰天无声长叹,走是要走,但那一颗心恐怕不能不留了。
“这里不是我能留的地方。”
他说得肯切而实际,朱颜也明白,便又说:“那么,带我一起走,我不要待在这里,好像金丝雀一样,那群人每天来看我总像在研究要怎么吃我。”
“金丝雀是用来看的,没有人会吃金丝雀。”
他说的还是很有理,朱颜往上攀附,贴着他的背,脸颊窝在他的颈边,是撒娇也是哀求的说:“这里真的好像笼子,我想到外面去,跟你一样逍遥自在。”
她的气息,她的温软,让他心旌动摇,差点不能自持,然而她是皇室的公主,刚才那一吻缠绵悱恻已经太逾越了,他……
“其实外面并没有这里安全,天上有大老鹰,地上有黄鼠狼,树上还有蛇。”
朱颜搂住他的脖子,满心梦想的道:“你可以保护我呀。”
长平公主的身份对他来说,或许并不是能不能匹配的问题,而是麻不麻烦的问题。虽然心动不如行动,但是也得先考虑后果,总是要真能负担得起才行。
“唉!吾欲衔汝去,口噤不能开;吾欲负汝去,毛羽何摧颓。”
这是一首古乐府诗,原意是一对天鹅在迁徙途中,雌天鹅病得快死了,而雄天鹅也累坏了,夫妻一场,却不能白首。然而袁德芳的意思是说自己都自顾不暇了,怎么负担她呢?
朱颜觉得是借口,颓然的坐在自己的腿上,悄然无语的望着他的背,不过却非因自尊心受伤,在他身边,自尊心早已无用武之地,她难受的是被抛弃的孤独。
袁德芳都已经把脚给旋出床外,犹自不舍的回头看她,但是嘴里却喊,“公主……”
他分明是故意要分阶级,分明是嫌她麻烦,什么口噤不能开,毛羽不能负。朱颜心头一气,便说气话,“念与君离别,气结不能语,妾当守空房,闭门下重关。”
他一听,无奈的叹,“你这是何苦呢?”
“持此百年命,共逐寸阴移。”反正她发了狠,许下山盟海誓,管他的心到底动不动。
袁德芳能不感动吗?可是这时他却不得不考虑许多。最后他还是起身,理好纱帐,隔着那一层蒙胧对她说:“公主,我不想负你一片深情,但是你仔细想想,我是个没家没业的浪子,我们怎么可能在一起?”
第五章
“解忧,这两天公主的情况如何?”尚飞琼问。
自从那一夜后,马府上下对朱颜,多多少少起了担忧,但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只好先叫这两个丫环日夜不分的看紧她,然后再广募良医。
“自从那一夜后,公主整个人都变得呆呆傻傻,任何公公怎么哭、怎么哄,一样不吃不喝上解忧回话。
“没再发狂?”尚飞琼又问。
“没有。”她摇头,“整个人就像失了魂一样。”
马思贤从椅子上跳起来怒声大骂,“偌大一个金陵,却没人医治得了她?我去一家一家抄了!”
“少爷,你稍安勿躁。”尚飞琼连忙温言劝解,“才不过两天而已,说不定公主只是惊吓过度,才有些失魂落魄,也许过两天就好了。”
“过两天她要是还这样,我们到底还提不提亲?”马士英也开口,“总不能娶个疯子进门,即使她是公主也一样。”“爹!”马思贤非常垂涎朱颜的美色。
“思贤,娶妻是正事,马虎不得,再说长平公主如今是个孤女,又不能给你实际上的帮衬,可有可无,不如娶福王的女儿。”
“我才不要,她跟她老子一般吧。”
“嗟!”马士英啤了他一声,但也颇有同感,若论容貌,福王的女儿哪及得上长平公主的万分之一。
唉,同宗同血源的堂姐妹,才貌竟然差那么多,不过红颜多薄命,不是早死,就是容易发疯。
“爹,我不管,总之公主在我们手中,若硬要起来当妾,深门深院的谁会知道。”马思贤色胆包天的提议。
“你敢!这叫犯上,你懂不懂?你想造反呀!”马士英嘴里骂着,但心里却想,反正他本来就蓄意另创一片天下,把神志不清的公主留下来,倒也不是麻烦事,不过造反这事目前稍不宜露脚,而他这儿子行事果决这方面是很值得激赏,就是太沉不住气。他转头问他的爱妾,“飞琼,你看这事该怎么办才好?”
“既然少爷这么喜欢公主,怎么好棒打鸳鸯呢?再说公主……说实在的,公主毕竟只是个女儿家,总是要嫁人,而她父母又俱亡,兄弟生死不明,收容皇室遗孤本是为人臣子的职责,不过,若是能名正言顺入家门,相信无论先帝或是天下百姓,都会称赞大人您的忠义。”
尚飞琼每次说话,都能说到马士英的心坎里,令他通体舒畅的捻须微笑。
马思贤也不得不佩服她,连他听了都受用,“八夫人好通情达理。”
尚飞琼朝他颔首,“少爷过奖了。”其实她并没有比马思贤大多少,当年也曾考虑伺候小的,但几番观察下,她发现他是个空心大萝卜,反正只能当小,不如找个能识她的智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