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料理没有中国菜那么富有变化,尤其是精致的中国菜,绝对是美好人生的一部分”
“妳对吃好象颇有研究,不过妳这么年轻,就知道人生是什么吗?”谭大维似笑非笑的揪着她。
“我们每天都在体验人生,也可能每天停止人生:一个人不是到老才能懂得人生,从落地的那刻哭声开始,不就知道人生是来受苦受难的?”她自有想法。
“妳吃过苦、受过难吗?”方性华的目光充满怀疑。
“是的,所以我追求财富。”
“虽然她很拜金,但也很诚实。”谭大维一面讲话,一面示意大家用餐。
“诚实的女人总是可爱的。”方世华为舒飞解释道,从第一眼看到她,他就对她深具好感——灵秀纯净的双眸、线条漂亮的鼻子、含情的红唇、披肩的长发、透明洁白如婴儿般的肌肤……。他想,只要她不是谭大维的情人,自己就有权利与她交往。
“待会我可以请她去喝酒吗?”他礼貌上的请问谭大维。
“你不用回报社看落版?”谭大维反问道。
“我今天休假,有事的话他们会Call我。”方世华指着桌面上的大哥大说。
“但是我们明天要外出订购制服,她得早点休息。”谭大维以舒飞的代言人自居。
这时,服务生送上一只有着松竹梅图案的精美漆盒。盒盖打开,红壳黑底的盒里,整齐排列着颜色肌里不同的生鱼片,舒飞看了很不舒服,它们向来是不对她的胃口。
“妳怎么不吃?”谭大维挟了一片沾上芥末和酱油一口吞下,如食天下第一美味。
“不敢吃。”她说明自己觉得生鱼片的口感是又滑溜又恶心。
“这是你们的国食,尝一块吧!”谭大维不怀好意的从漆盒中挑了一块颜色异常红润的生鱼,强制的往她盘子里送。
舒飞又怕又气的盯着那块生鱼片,眉毛不自觉得紧紧拧起。
“我帮妳吃吧!别浪费了好东西。”方世华和她换了盘子,替他俩打个圆场。
月桂冠又送来一瓶,酒酣正热之际,舒飞又说笑起来,但是她不再主动和谭大维交谈,她很清楚她刚才的举动表面是恶作剧,其实是一种报复手段,是因为自己和方世华一见如故?
还是不曾主动向他投怀送抱?她完全模不清他的心意,管他的!一切还有合约,走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就解约好了!想通之后,舒飞不再挑剔日本料理的不够美味!
第六章
皮尔卡登服饰名店座落于台北东区,舒飞在谭大维的带领下,直接走进视听室。
他们一边啜饮着咖啡,一边欣赏直接来自纽约与伦敦服装秀的录像带——现场那种豪华富丽的气氛,以及在舞台动作上设计的巧思,深深吸引了舒飞的视线。但是等回到展示柜选焙“制服”时,她却不由大失所望目之所及尽是中规中矩的洋装或套装,找不出几件华丽的宴会服,正觉得无聊的时候,谭大维走了过来:“皮尔卡登算是世界名牌中首先向台湾叩关的,他看准了台北中产阶级的消费能力,所以专走保守路线来开疆辟土。”
“可是我不喜欢这些衣服,论起古典优雅,它不及香奈儿:谈到风姿绰约,它又比不过克丽斯汀迪奥或圣罗兰。”
“妳对穿也颇有研究?”他感到讶异。
“不过是爱看书报罢了!”她不想告诉他,由于兴趣的关系,自己喜欢一切与美有关的事务,有一年她和母亲到东京旅行,碰巧遇上三宅一生的春装发表会,日本人猛砸日圆,务必做出流行之都的那种气派,她也都领教过了。
“简单大方的套装怎么穿都不会出错,这也是皮尔卡登坚持风格的主要原因,我看你也就勉为其难的挑两套吧,反正待会我们还可以去别家逛逛。”
谭大维为她挑出的衣服,全都是灰色和米色系列。舒飞面无表情的任由店员小姐为她量身,以便将衣服修改至最合宜。
然而,这只是今天若干同样际遇的开始。离开皮尔卡登名店之后,谭大维又带她到小雅等其它服饰名家,展开同样的过程,并购买了成套的鞋子和首饰。
面对单调的素色服装,舒飞实在提不起兴趣,她渴望生动的色彩和活跃的闪光;即使是最上等的纯羊毛或丝料,即使一针一线都是手工精制的,如果看起来暮气沉沉,如何能够得到穿衣的乐趣呢?
尤其是,当车子驶上拥挤的街道时,她看到路旁有许多女孩穿戴的服饰正是她想要的时髦亮丽、青春活泼,她欢欣的指给谭大维看:“你看,她们多美!”
“但是不适合妳,要知道妳现在是我的社交秘书,不是吉普赛女郎。”他冷冷的说道。
“我真希望用这身香奈儿套装,去换一条碎花的棉裙。”她不仅故意的拿话来气他,还把双手硬是插入才穿上身的滚边套装口袋中。
“淘汰是一种艺术,穿什么都美的女人,万里都挑不出一个;既然不是天生丽质的真正美女,就要懂得藏拙。”他的声音变得更冰更薄。
舒飞不再说话,却在心中暗自立誓,他可以不顾她的喜好,给他她一堆枯燥乏味的衣物,她也要给他好看用自己的仙女魔棒点出它们的风采来!
这天晚上,谭大维带舒飞到一家情调极佳的法国餐厅用餐,她很快就发现到处都是装扮入时的男女,一切东西的价格也都贵得惊人。
听着流泻满室的香颂,饮着年份既够又冰镇适中的红酒,使舒飞几置身于巴黎。然而在焚焚烛光下,她仍感到邻近餐桌有人好奇的注意她。她因此体悟到这是个不简单的工作,于是心事重重的望着桌面。
“很好——这副不苟言笑的态度,令妳看起来比较成熟,也较为自信。”谭大维赞赏的表示。
“是啊!这才是我习惯过奢华的生活,喜欢在最高级的场所进行调情,喜欢用金钱营造出来的浪漫。”她瞇着眼观察他,很高兴看到笑容果然从他的脸上消失。
“妳的的确确是我认得的女人中,最拜金的一位。”他冷笑道。
“那你又何必追我?”她继续挑衅。
“当时我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试试看妳是否真的那么讨厌我。”他淡淡一笑。
舒飞沉默了,脑中还充满丛丛百合、奇珍异果……种种美好回忆,她居然以为那些礼物是他的刻意追求。
“妳好象很失望?”
“没错,我一直认为那是你示爱的方式。”
“示爱?妳太自恋了吧?我们从彼此厌恶开始,到目前连朋友都还称不上。”他摇头叹道。
“那你有什么建议呢?”既然不是朋友,她相信他一定另有计画,他不会让自己白领薪水的。
“很好,妳的工作已经开始了,现在妳先别回头,因为有个很精明厉害的女人正朝我们这桌走来,待会不管她说什么,妳都不要答理,由我来应付,懂吗?”他说着已拿起膝上的餐巾,双目含笑的迎向来者。
“林大姊!好久不见了。”他伸手与她相握。
舒飞随着他的眼光望夫,只见一个块头高大的女人兀立桌边,而她的灼灼目光正紧盯着自己。
“她是谁?你不跟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她问问谭大维。
“她叫安琪拉,是我在美国最要好的朋友之一。”他朝舒飞笑笑,故意加重“最要好”三个字的语气,颇以她听不懂国语而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