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愈下愈大,路也愈来愈难走,舒飞索性月兑下鞋,把高跟鞋抬在手上,一路奔跳的欣赏黑夜中的雪景,一下子就把谭大维给丢在脑后了。
可是,走了一段路后,她从眼角的余波发现有辆车子跟在她的身后,破坏了她午夜探险的乐趣。曼哈顿已遥遥在望,车子仍紧跟不舍,她不耐烦的停下脚步,车子也停了下来。她走过去,也不看看坐在车里的人是谁,就对着摇下的车窗骂了一连串难听的话,有英文、法文、意大利文和德文等,临走前还不忘警告他:“你再跟我,我就要叫警察了。”
她才转身,就听到背后响起了掌声,一个男人从后座出来,竟然是谭大维。
他望着赤足走在雪地里的她,穿著自己的米白风衣,满头雪花的模样不过是个纯真的大女孩,而先前那个成熟世故的女人哪儿去了?谭大维被眼前的景象迷惑了,而她也像被雪钉住般,沉默地看着他。
“妳的约会取消了?”他打破了僵局。
“是的,我不想赴约。”她努力粉饰自己的谎言。
“是为我才取消的吗?”
“你认为呢?”她不甘示弱的回问。
“既然在往曼哈顿饭店的路上,当然是来找我的。”他又露出嘲讽的微笑。
“请注意,我走的是公路:更不幸的是,我碰巧也住在曼哈顿。”她以为可以看到他出糗的表情,不料他只是扬扬眉说:“哦?这真是愉快的巧合。你要搭段便车吗?”
“不要,我喜欢走路。”
“那我陪妳走吧!”
她还来不及反对,他就示意车子先走了。
“你不冷吗?要不要我把风衣还你?”
“我想妳比找更需要它。不过,我恨好奇妳为什么要月兑掉鞋子,我才想问:妳不冷吗?”
“当然冷哪!但是冻得发麻的脚,总比一双被鞋子迫害至疼的脚舒服吧?”
“妳经常是这般随心所欲的吗?”
“差不多!我恨少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
“譬如说?”
“如果我不想进你的房间,你出再好的条件我都不会去。”她是因切肤之痛,才有感而发——倘若事先知道那间套房有人使用,她是绝对不会贸然闯人的。
“我有说过要请你到我的房间坐坐吗?”他的眼神十分复杂。
“别误会,我说的可是“如果”。”
“好,现在我正式邀请妳到我的套房喝香槟、吃鹅肝酱,妳可愿意赏光?”他的声音含有挑战意味。
“你想追我?不怕你的女友吃醋?”她笃定他的女友还在这里等他回去,他不过是想在口头占个上风,因而有恃无恐的与他各逞口舌之能。
“追求女人是年轻男孩玩的游戏,我早过了那个年纪。”他又表现出不可一世的孤傲神|圭一。
“那我就放心了,因为在我的生涯规划里可没有谈情说爱这一项。”
“请你吃顿消夜,就要和谈情说爱扯在一起?妳的联想力也未免太丰富了。唉!你们日本女人和我们中国女人真像,对男女问的交往总是放不开,所以找比较喜欢美国女人。”
“谁告诉你我是日本人的?”
“还用得着问吗?妳的长相和口音便足以说明一切。”
“你真聪明呢!难怪能在女人面前无往不利。”她明褒实贬的糗他。在美国,人们都习惯把谈吐有教养且外表甚为体面的东方人视之为日本人,由于经常面对这种变相的恭维,她也就懒得再解释了。
“这么晚,餐厅都打烊了,何不到我的房间一起用餐?”走到曼哈顿饭店门口时,他又停下脚步,继续游说她。
“我并不饿呀!”舒飞昧着良心说,她其实已有两餐没吃东西,早已经饥肠辘辘了。
“想想看壁炉里升着火﹑一瓶七0年的香槟和炭烤牛排的画面,妳还不心动?”
“好吧!”她把老是打脚的鞋子穿回去,反正双脚早已麻木,一点也不觉得痛了。
要做现代的灰姑娘,先得懂得把握住机会她挽着他的手臂,和他一起走进曼哈顿,地想韦夫人要到明天上午九点才会来上班,如果能在这段时间让他对自己的印象改观,她的工作就可以保住了。
第三章
或许是因为夜深,也或许是因为谭大维的外型太酷,以至他和舒飞在穿越饭店大厅的一路上,居然找不出一个多看他们两眼的人,就连柜台里的工作人员也不例外。
因此,这次身着华服的舒飞得以如同公主般,在谭大维的礼遇之下,尊贵的走进雅仕套房。
“你一个人住吗?”她还想着那个像电影明星般的美女。
“当然!”他抖落身上的雪花后,便忙着去开壁炉。
舒飞原以为谭大维和女友间的争执,不过是在闹意气,没想到还真是分手了。然而,当意识到在这偌大的房间里,就只有她和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时,她可就坐立难安了。
她心情不定地走到窝边,窗外的雪还在默默地下着,捆捆的、银白纷飞的雪花,正如她零乱的思绪,纷至沓来……不可以随便与男人独处一室这点母亲倒是教过她的,为什么曾往这样夜阑人静的时刻,轻易使走进一个曾严重伤害过她自尊的男人房里?应该马上离开这儿的,但是不知是何原因,双腿并不听她的使唤。她觉得自己像走进了糖果屋的小女孩,明明是舍不得离去,却硬要人家相信她是被法术催眠了。
“妳在想什么?”他走过来站在她身后。
“高处不胜寒。”她觉得在这儿望出去比在外面还要冷。
“为什么?”
“你的房间太冷清了,彷佛与世隔绝。”
“这正合我意,我一向不喜欢与人太过接近。”
“那你又何必接近我呢?”她对谭大维如此贴近自己感到烦恼,很想做点什么拉开他们问的距离,可是贸然闪开,又怕显出自己仍有稚气未月兑的一面。
“转过身来,我就告诉妳。”
舒飞摇摇头,双手紧抓着窗台边缘,用力得指关节都发自了。她知道好莱坞的电影都是这样拍的——女主角一回头,便被拥入男主角的怀里,然后……“我只想找个人来,陪我喝杯睡前酒。”
“只是这样了?”她欣喜的立刻回转身来,四日交接,他深邃的眸子冒出一丝火花,她不想探究原因。
舒飞的笑容十分甜蜜,谭大维在昏黄的灯光下仔细研究她的表情,她的心意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在酒吧里她看起来既成熟又世故,可是现在又笑得如此天真无邪,她是不是故作姿态,他实在分辨不出来,但这确实是个奇异的组合,使他对她好奇不已。
“那么妳又为何接受我的邀请呢?”
“我只是不喜欢一个人吃饭。”她看炉火已升起,立刻挨向前去取暖。
“我很喜欢妳这种直接而有趣的说话方式,什么话都可以说,像是不用经过大脑。”他跟了过来。
“说话是人类天赋的一项本能,如果每句话都要经过思考,那多累人哪!”
“可是我所认得的女人,都要沉吟半响才会说出她们的观点,而且还不见得是她们真正的想法。”
“那是因为她们自以为是淑女。”她从沙发上取来靠挚,倚着几脚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坐下。
“妳不是吗?”
“我不是!从小我就痛恨礼教和约束,我喜欢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她说的是肺俯之言,念依莉莎白女校的那几年,是她人生最灰黯的日子,她很庆幸自己终于月兑离了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