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好几天了,她先是去台南找那家幼稚园,听他们说原来那个育幼院已改名搬到台东那里去。
她到了台东,找到那家育幼院,那边没有留存她的资料,他们说当年育幼院里有一个叶锦兰修女,她应该知道这件事,不过她被调回高雄教会。
所以白元梦到高雄教会询问,教会又说叶锦兰修女已经不在那里,只知道她应朋友之邀,到一家育幼院帮忙,但那个育幼院的名宇他们也忘记了。
结果,白元梦只好采取最土法炼钢的方式,查询全台所有有登记的育幼院电话,然后一通一通找;同时,她也花自己的私房钱,请了徵信社去找。
不过,即使知道让小夜他们来找比较快,她也绝不愿拜托他们,这件事她非要自己完成不可。
火车站里熙来攘往,她搞不太清楚今天是几号、星期几,自那一晚说分手后,她开始觉得日子变得都一样,除了机械式的执行她早就设定好的命令——找到育幼院,其余她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斑雄天气没那么冷,她只穿著高领的黑色休闲衫和牛仔裤,背著背包,不想这么快回旅馆里,这时如果回去,她一定会忍不住想到应天齐,然后她又觉得无法呼吸,快死掉了般。
可是,她今天已经打了二十几通电话,也不想再打下去了。
静静地用手卷著自己的长发,她突然想到了,连续剧里的女主角如果跟男朋友分手,常常会去剪头发,她是不是也该去剪剪头发?
想到就立刻去做,她迈步走出高雄火车站,随便找了家看起来亮亮的美容院。
“我要剪头发。”生平第一次进入美容院,如果是之前,她一定很兴奋的,但现在,真的有种了无生趣的感觉。
“请问想剪什么样的发型?有没有指定的设计师?”美容院的小姐亲切地招呼。
她沉吟半晌,不是很懂她的意思。“剪短就好。”
“欵?”那小姐有点讶异,继续跟她解释一大串,但白元梦都不再回话了,只是僵硬地坐在镜子前。
美容院小姐叹口气,请来设计师,接著便先替她按摩、洗发。
这几天晚上都睡不著,又到处奔波,被人一按摩,白元梦竟打起瞌睡来了。
“小姐、小姐!”设计师真是瞠目结舌,会有人在美容院边洗头边睡觉?
就这样,她一边不停地被人摇醒,一边又沉沉睡去的状态下,拖了好长的时间,设计师终於把她的头发“有惊无险”地剪短了。
有点男孩子气的短发,衬托她秀丽的五宫,整个突显出来了,不过本来应该显得稚气明亮的脸庞上,却有著一股抑郁之色。
白元梦吹完头发被摇醒后,付了钱,走到外面。
天色已经暗了,变得很凉,再加上头发剪短,脖子全空了,风一吹,她忍不住打个喷嚏。好冷!
如果森、小夜,之彦再见到她,一定会很讶异吧?什么都不懂的她竟然变得那么自立;而这一切改变都是从认识天齐开始的,她想到这,发现时,脸上又挂了两道水痕。
剪完头发感觉并没有好一点呀……她抹了抹脸,决定回旅馆去。
棒天一早,她在旅馆起床时,觉得喉头像火烧一般灼痛,昨天晚上与其说是终於睡著了,不如说是因为感冒,整个人昏睡过去。
现在一起来,头重脚轻,她自己用手模了模自己的额头,发烧了。
“怎么搞的?好难受……”她不舒服极了,蓦地,意识到应天齐不在,泪水又滚流而下。
“不能就光在这里哭啊!”她对自己这水笼头一样的功能,非常无奈,水笼头好歹开了才会流水;她的眼睛,说掉泪就掉泪,掉得她莫名其妙。
甭孤单单一个人,只能自言自语地强打起精神。“赶快找到育幼院吧!”
她翻身下床,要拿手机,没有力气,整个人摔倒在地板上。
“唉!”她就整个人瘫在那里,无助又孤单,忍不住又哭起来。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喂?”她一边擤著鼻子,一边接手机。
“白小姐,关於叶锦兰修女的下落已经找到了,她现在在中坜的圣恩育幼院……”
人还不舒服,白元梦已迫不及待地打了通电话跟叶锦兰修女约了傍晚的时间,买了火车票,从高雄杀到中坜。
那间育幼院位在小山坡上,只是用水泥盖的围墙围出一块地,里头有一栋丑丑的方形建筑物,育幼院旁边有一间小教堂。
她到的时候,彩霞满天,有一群小朋友在山坡上嬉笑著玩耍。
走进育幼院,她脑海里一边搜寻著记忆,这才突然觉得,她一点都没有待在育幼院的记忆不是很奇怪吗?她被领养时已经八岁了,怎么会一点之前的印象都没有。
“你是白元梦小姐吗?”一个在庭院里照顾小朋友的胖修女,看到白元梦走进门口,月兑口问道。
“嗯!”白元梦淡淡地点了点头。
“哦~~感谢上帝!”看起来五十几岁的胖修女在胸口画了十字架,放开小朋友的手,迎了上来,看著白元梦的眼眶瞬间充满泪水。
“怎么?”白元梦有点讶异,这个胖修女扑了过来,张开怀抱一把把她搂进怀里,一种久违的温暖感觉在她心头漾起。
“没想到你长这么大了,这么漂亮……你不记得我了对吧?我就是叶锦兰。”胖修女松开她,抬头看了她一眼,无限心酸道:“记不得我是当然的,你应该什么都没印象了吧?你进屋里来,我们好好聊一聊,今天这么晚了,你就住这里吧!”
白元梦整个人还处在有点恍惚的状态,只能点点头,背著背包跟修女进屋去。
叶修女把小孩子们交给其他老师,把白元梦带到自己的房间。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会突然想来找我呢?”叶修女慈祥地看著坐在床上的白元梦。
“嗯……你知道我的过去吗?我找到了当年的育幼院,他们说我的事情只有你清楚。”白元梦提出疑问。
“是呀!创星集团的总裁领养你时,就是跟我接触的。”叶修女叹道:“我也想过会不会有一天你对自己的身世感到好奇,所以一直把资料留著。但……你真的想知道吗?不知道说不定比较好,待在创星不快乐吗?”
白元梦思索著,轻轻地回答。“没有快乐或不快乐……只是渐渐觉得自己好像跟别人很不一样,好像少了什么似的感觉……就算知道不见得会比较好,但不试试看不行。”
叶修女柔声坚定地道:“我想你已经到了可以面对过去的时候了,所以才会有那样的感觉。你等我一下,我把剪报拿出来。”
叶修女走到五斗柜前,翻出一大堆资料的最底层,从档案夹中拿出一张泛黄的剪报。
她将剪报交给白元梦,温柔地道:“都在这里了,你看一看,已经是过去的事,把一切交给上帝吧!我先出去,让你静一静。”她体贴地留给白元梦独自面对的空间。
白元梦拿起那张剪报,剪报的标题沭目惊心。
中研院士一家天伦悲剧
疑有外遇妻杀夫再自杀
标题映入眼帘的那刹那,她记起来了,手松开,剪报滑落地板。
爱,这种情感被她埋葬了。
因为,太伤心、太伤心了……
美国
已经来到位在纽约的总部一个星期了,应天齐每天陷在永无止境的拜会行程和写报告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