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羽冲下船舱,他根本没有时间细想,那座船是全新的,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裂缝呢?果然,船舱底部裂开了一条半尺多长的缝,海水不断涌入,几个人正在手忙脚乱地想堵住它,无奈的是,风浪太大,海水冲击力也越来越强,缝隙已经有扩大的趋势。突然,船身一个动荡,只见那缝倏然裂开,海水轰然而进……
风平了,浪静了,海岸的沙滩上,一道金光闪耀着,当金光消失时,却留下一个人躺在沙滩上。
那人慢慢地苏醒过来,他正是险死还生的张羽。微微撑起疲软的身躯,张羽茫然地四处望。突然,他想起什么,呼吸急促地望望四周,只见海面上飘浮着一些船的残骸,中间还夹杂着几具人体……
张羽疯狂地扑进海中,他抱起了其中一个人,但那人身体浮胀,早已死去多时了,那是张雷。
“不!阿雷!阿雷!你醒醒呀!”张羽发疯地摇着他弟弟的尸首,泪水奔流在脸颊上。他从小失去父母,只有弟弟和他相依为命,两人一同在街上讨饭,一同和流氓打架,一同创立“东来楼”,一同闯天下……
“不要!弟弟,你不要死!扮哥已经做了东海盟的盟主,以后号令东海,任谁也不敢再欺负咱们!弟弟,你醒醒,我们一起饮酒弹剑,倚马江湖!弟弟!你醒来呀!”但即使张羽有遮天的权势,也唤不回他生死相依的胞弟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张羽仰天悲啸,声泪俱下,他身前身后的海水翻涌起来,升上半空后又散去。水花四溅中,衬出张羽哀恸欲绝的面孔,此时他原本神采飞扬的眉宇间只剩下了万念俱灰……
第一章
这里是东海沿岸的一个小城镇,城内的人大多靠海起家,其中最显赫的大户人家当属城西陆家。陆家老爷陆运航专门经营造船及海运,如今已拥有百万资财。
陆府。
后花园的水池旁,一个凉亭临水而建,一阵如银铃般的笑声从亭中传出。一个少女坐在亭旁的栏杆上,她罗衣襦裙,长发垂在肩头,俏美的脸蛋儿上充满了兴奋。她正拿着一盘鱼食,逗弄着池子里的金鱼争来抢去的。
她身后还站着一个丫头,也巴着往池里看:“小姐,你看那条有黑点儿的鱼真笨,总是抢不到吃的。”
原来,这少女是陆运航的宝贝女儿陆琪琪,陆琪琪又丢下一把鱼食:“吃不到活该,谁叫它那么笨!小茶,你给我倒杯水,我渴了!”
小茶忙拿起石桌上的茶壶往杯里倒水,眼角余光无意中看到正往这边走来的一个人,她忙放下茶杯,从背后捅了捅陆琪琪的背:“小姐,快看呀!他来了。”“他”是谁?这丫头的语气怎么怪怪的?陆琪琪一听,马上转身往小茶手指的方向看,她眼珠一转,嘴角弯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朝着那人大声说:“喂!闷葫芦老师,快过来,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闷葫芦老师?这算什么称呼?但“闷葫芦老师”显然是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走了过来。等他走近了,才发觉所谓的“闷葫芦老师”其实很年青,二十多岁的样子,而且眉清目秀,俊美得很,只是小小年纪却在眉宇上挂了几分沧桑与无奈,他赫然就是曾经的东海之主张羽。
一年前的海难让他的胞弟葬身大海,“东来楼”的弟兄也是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这一劫不但让他顿失雄心,而且一直引咎自责——若非他想做东海盟主,“东来楼”的部属也不会跟他一起远赴荒岛,也就不会有那场大劫了!
如今他虽然幸免于难,但又有什么面目再回家园,让他怎么去面对死难者的亲人?万念俱灰之下,却遇到航海归来的陆运航。早年他曾从海盗手中救过陆运航,陆运航见恩人如此狼狈就把他带回自己家,并聘他为自己一双儿女的西席老师。
但张羽早已灰心丧志,一年来也不说几句话,对陆琪琪姐弟更是不理不睬,哪里教过他们什么?陆运航谅解他,反正府里老师不止他一个。倒是陆琪琪姐弟有事没事就拿张羽寻开心,逗乐子,他们从没见过这么好欺负的老师,不玩白不玩!张羽也懒得和他们计较,他早已了无生趣,哪里还会在乎这区区自尊?
张羽慢腾腾地走过来,百无聊赖地看看陆琪琪和她的四周,似乎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他也不说话,转身就要离开。
陆琪琪拦在他的身前:“闷葫芦老师,你总这样不吭不声,到底闷不闷呀!来,来,看看我的鱼!”但张羽根本没有看鱼的意思,他脸上带着种漠视一切的神韵:“看你的样子应该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告辞!”他的声音低低的,沉沉的,却说不出的好听。
陆琪琪恨得牙痒痒,臭男人!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陆琪琪这么漂亮可爱,哪个人不喜欢?只有你天天在我面前装酷。她越想越气,表面上却假笑着说:“老师,我真的需要你帮忙,不信,你来看看!”说完,也不管张羽愿不愿意,陆琪琪拉着他就往池边拽,她手指着池子里:“先生,那条鱼不吃东西,我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她边说边绕到张羽身后,趁张羽不注意,猛地推了他一把。
张羽其实早就发觉她有点不对,但也没想到她会把自己往池塘里推。即使这样,张羽在落进水塘的时候也可以借水的浮力弹出水面,但他不愿意让人知道他有武功,更不愿被人猜到身份,所以他只得任由自己“扑通”一声坠入了冰凉的池水里。
陆琪琪得意地哈哈大笑,小茶也抿嘴直笑,这老师真够笨的!
张羽像落汤鸡一样从水池里爬出来,他虽然混身湿透了,但脸上却没有表情,就好像掉进池子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另外一个不相干的人。他就这样从从容容地爬上岸去,看也没看陆琪琪,直接往花园外走去。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气愤埋怨的样子,甚至连要生气的意思都没有。
原本笑得前俯后仰的陆琪琪再也笑不出来了,她看着张羽的背影,恨恨地一跺脚:“要死不活的家伙,滚吧你!”
要死不活!嗯,这形容词还蛮恰当的。
张羽走出花园后门时身上的衣服也干得差不多了,就这么穿过城镇的长街,往城外走去。远远地传来了浪涛拍岸的声音,张羽乍一听这种声音,面孔上就不自觉地蒙上一层悲哀。缓缓地站在沙滩上,苍茫的大海就在眼前了,任海水打湿了自己的长衫,张羽一动不动,就这样默默地站着……
饼了很久很久,张羽才微微叹了口气,眼中透出一丝茫然:真的是你夺走了我的兄弟吗?弟弟,你泉下若有知,会不会怨你的哥哥?
天渐渐黑了,海浪的声音却更惊人了,那“哗哗”的响声似乎敲击着张羽的心。他默默地转身想离开。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波涛声中隐隐还夹杂着人语,张羽根本没心情听那是什么,只不过其中一句话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金光闪闪的家伙,一定又香又女敕。”
“对,今天咱们可有口福了!你看它的鳞片,跟金子一样,看着都晃眼!”
张羽眼前不由自主出现了他当选东海盟主的那天,一个属下从海中捕获的那条金光闪耀的金鲤。难道又是它?不知为什么,张羽竟然挂念起那条金鲤的安危,他循着声音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