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一僵,面对他的眼神,实在说不出残忍的话来,虽然这是她惟一离开的机会了,但是她真的割舍得下吗?能够忍受永不见他的日子吗?
石崇看出她的猫豫、矛盾,逸出叹息。“唉——想不到我石崇在商场呼风唤雨,却栽在一名女子的石榴裙下。”
他的重话,令她心神一震。他是在暗喻他对她是真心相待,真情付出吗?既然如此又为何上醉花楼召妓?她都被他搅胡涂了。
但是在还没有印证他的爱之前,她绝对不轻易付出感情,免得日后空惆怅。
“我要的是一个专情的丈夫,一份不渝的爱情,可是你没有办法给我。”她告诉他。
“谁说我没有办法?”他的眼睛顿时散发出希望的光彩,带着无比坚定的口吻。“时间可以证明一切!”
“那我就拭目以待!”她昂起了高傲的下巴。
第五章
“表姐,咱们金谷园里又要增盖琼楼了!”
绣儿兴奋地跑进来,喳喳呼呼地向她禀报。
“君侯为什么还要增盖琼楼?府里的人口又不多,盖给谁住呢?”绿珠纳闷地问。
“听说是要盖给绿珠夫人住的!”绣儿喜孜孜地,因为她跟着表姐,将来当然也是一块搬过去。
“给我住的?”绿珠惊愕地指着自己,不敢置信。“你没听错吧!怎么可能?”
她在凤凰阁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还要另外盖琼楼给她住?
“你如果不信,跟我过去看看就知道。”绣儿拉着她,往外跑。
绿珠好奇心作祟,便跟过去一探究竟。
穿过月洞门,隐约听见施工的杂声噪音,愈离愈近……
丙然,在东南隅正大兴土木,良工巧匠搭筑琳宫琼楼,凿池叠石,栽林荫花,动员近百名工人,似乎在全力赶工。
绿珠看得瞠目结舌,所有在一旁没事围观的奴仆,见了夫人驾临,均恭敬阿谀地弯身施礼。
“绿珠夫人万福。”
在他们下人眼里,绿珠夫人现在是君侯最得宠的侍妾,态度自然更加恭谨。
两名奴婢伶利地回屋取伞,为夫人遮阳,也有奴婢端凳,让她坐着监工,厨娘更是巴结,盛上冰镇燕窝雪蛤。
所有的奴仆把她侍候得像皇后娘娘一般,极力讨好,绣儿也分到一杯羹,与有荣焉。
“你们不用这样服侍我,去做你们该做的事就好。”绿珠浑身不自然。
“夫人现在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奴婢们贺喜夫人。”众奴仆一致道贺,围着绿珠说些好听话。
站在不远处的紫荆夫人看到金谷园的下人们,眼里仿佛只有绿珠一个夫人,不禁怒火盈胸,忍不下这口怨气。
侍候她的丫环探梅也为之抱不平,气愤填膺地说:
“君侯是不是昏了头了?为一个新纳的侍妾增盖琼楼,有这个必要吗?”
“我这就去问君侯,为什么她有,我没有?”她怒不可遏,累积已久的怨恨倾囊而出。
她真的受不了这种不公平的待遇,决定要到降阳轩向他问个明白。
???
石崇对于紫荆的兴师问罪,充耳未闻,背对着她,径自以金钗逗弄着竹笼里的金丝雀。
“你到底听见我说的话没有?为什么还要增盖琼楼给绿珠住?”紫荆夫人已经快要没耐心了,扬高了声音。
他不疾不徐地说:“我是金谷园的主人,不需要向你交代。”
石崇意懒得转身看她,紫荆火冒三丈,忍不住咆哮:
“我对你百般容忍,凡事顺从,你居然如此对待我!你的作法,摆明了是要让我难堪,在下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打从你硬逼我娶你的那一天,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不会爱你,也不可能给你幸福,你应该很清楚,怎么可以怪我呢?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他森冷地道,对她毫无感情。
紫荆的心碎成片片,噙着泪,哽咽地道:
“难道……两年来的相处,你对我没有一丝丝的感情吗?”
他摇头,甚至完全没有思考,就确定了。“很抱歉,我的确不曾爱过你。”
紫荆像掉进了万丈冰窟,心寒不已,踉跄一退,喃喃自问:“是我自作多情吗?我不该爱上你吗?”
“你现在后海还来得及,我们还没有孩子,你可以改……”他居然开口要休离她。
“石崇——”她喝止他再说下去,柔肠百折,投以怨恨的眼神。“你好残忍、好无情,你把我紫荆郡主当什么了?”
“紫荆,你听我说,再拖下去,只有浪费你的青春,对你根本没有好处。”他劝告她,希望她能慧剑斩情丝。
“不要再说了,你愈想甩掉我,我就愈不可能成全你。”她面罩寒霜,心机深沉地说:“你让我不好受,我也不会让你和绿珠快活!”
她忿而拂袖而去,那双妒恨挟带报复的眼神,令他萌生不祥之感。
紫荆好强好胜,言出必行,不知她会不会做出不利绿珠的事?
尤其紫荆是宋王爷的二千金、皇后娘娘的外甥女,万一她去告状,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他是个忠于感情的人,为了绿珠,就自要他上刀山、下油锅,他也认了。
???
凤凰阁,绿珠手握横笛,吹奏悠扬悦耳的笛音,美妙的音符流泻金谷园,吸引石崇前来聆听。
其音杳杳然,如春风度柳,如静夜风铃,指法精致,造诣深厚。
石崇握着柄扇,止不住暗暗称赞,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湖绿色的衣裙,她似乎偏爱绿色的衣裳,一如她的名字有个“绿”字。
曲毕,绿珠微微欠身。“君侯万福。”
“绿珠,你真是难得的才女,吹得好极了。”石崇月兑口而赞。“此曲只应天上有,余音足以绕梁三日。”
“谢君侯谬赏。”绿珠脸上没有特别的喜悦,顿了一下,道:“君侯对绿珠爱护有加,绿珠心领了,那新起的楼台,我看不必了。”
“你不喜欢吗?”他蹙起眉,好意被回绝,像被反泼一盆冷水。
“常言道: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君侯博览书史,岂不知道富贵难长久的道理?何必如此奢华呢?”绿珠头头是道,果然和平凡女子不一样。
石崇刷开扇子,噙着笑意,边摇扇边说:
“你放心,我石君侯的家财是挥霍不尽的,我也经常捐钱,造桥铺路,救济难民,广施仁义,像我这么乐善好施的人,上苍是不会断我财路的。”
“可是,你这么做,紫荆姐姐做何感想?”她还是觉得不妥。
“你不用管她,当年我娶她,也是逼不得已。”
“君侯这么说,岂不成了寡情之人?”她为紫荆叫屈,将心比心,紫荆现在一定很伤心。
“我从未留情于她,何来寡情之说?”他心里认为。
绿珠无法认同他的论点。“毕竟你娶了她,这是事实。”
“我承认那是一件错事,我不该屈服于皇上的赐婚。”他有着深深的悔憾。
“紫荆好歹和你做了两年的夫妻,你不能毫无情分,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她竟为情敌说话。
石崇感到很不可思议。“你太善良,总有一天会被紫荆欺负,紫荆没有你想象中的单纯。”他警告她。
“自我入府以来,紫荆姐姐并没有做任何不利我的事,她甚至宽宏大量地接纳我。”
“她是在伪装、演戏,当年她就是用迷魂药渗在酒中,诱我喝下,我才会神智尽失,对她做出不该做的事,皇上才有理由逼我奉旨完婚。”石崇告诉她真相。
“什么?”她难以置信,紫荆竟有如此卑鄙的一面。
“不过当时我坚持以娶妾的仪式迎娶她,她也气了好几天。”
“那你的元配夫人呢?”绿珠忍不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