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奕熙看不到她此刻的真正表情,只能从她惯性的冷漠声音推敲端倪,一时间他分不清她的话是真是假,只好压下胸口的激情,把满腔的浓烈感情化为自卫性的解释。“我也是睡迷糊了。”真是个烂借口。“抱歉,我不该吻你的。”
难不成他把她错当成风青盈?武静的心碎了,用力甩开他的钳制冲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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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开心与否,日子还是要过,即使伤心难捱,也要努力撑下去。
冬去春来,炎夏将至,已到学期末,又有新一届的毕业生诞生,不论留在本地升学还是海外留学,都是凤凰学院毕业生即将面临的抉择。
这天,是毕业生最后一次返校,也是举行毕业典礼的日子,全校师生鱼贯进入礼堂。而安坐在位子上等待毕业典礼的武静突然被人叫了出去,她没想到找自己的竟是应届毕业生兼典礼主持人的季学仁学长。
季学仁是丁奕熙的好友,武静和他勉强算是认识,只是在这个时候他应该忙得分身乏术,还特意溜出来找她有什么事?
“武静,这个给你。”季学仁故作神秘地再三张望,确定没有被人看见后,把一个小东西放到她掌中。
“这是……”武静疑惑地摊开手掌查看,再惊讶地瞪著他。
知道她表错情,季学仁忍不住莞尔一笑。“你别误会,这颗钮扣不是我的,是奕熙的。”
这是丁奕熙的第二颗钮扣!“是他要你转交给我?”
“怎么可能!”季学仁摇头嘲笑。
为免让人捷足先登,今早他与丁奕熙碰面时,随即扯下他的钮扣,然后什么话都没说便开溜了。
季学仁藏在镜片后的笑眸仔细观察武静的反应,不想错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奕熙一向不擅表达感情,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以为别人会了解他。”
他顿了一下,满意地看著她黯下来的神色。“可是有些事情,不说出口别人是不会明了的,尤其是感情的事。”
虽然武静仍是面无表情、文风不动,不过她明亮的水眸流露出困惑。
这下她应该明白他的用心吧!这两个不坦白的家伙,他做到这里已算是仁至义尽,其余的发展如何,则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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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静目不转睛地看著钮扣,久久无法言语,毕业典礼结束后她立即跑上顶楼,站在铁栏杆边凝神思忖。虽然依依不舍、赚人热泪的离别场面就在下方上演著,却也无法让她分神。
这颗钮扣代表的意义是什么,武静当然懂,只是不懂季学仁为什么会专程拿来给她,他这个举动意味著什么?
季学仁是丁奕熙的至交好友,他比谁都了解丁奕熙的事情,莫非他想告诉她,丁奕熙真正喜欢的人并不是风青盈,而是──
她可以期待吗?回想起来,丁奕熙的确没明确表示过喜欢谁,他一直都把自己的感情藏在心里,总是掩藏起自己真正的感受,不让他人瞧出分毫。
她不禁苦笑,自己不也是一样吗?她也从未向丁奕熙坦承过自己的感情,总把喜欢他的情意扭曲成讨厌抗拒,或许她该敞开心扉说出一切,和他把话说清楚。
“你果然在这里。”
身后传来的男声拉回武静的思绪,她飞快地把钮扣放进裙袋,装作若无其事的俯瞰下方。
熊展麟静静走到她身边,循著她的视线往下看,是一幕幕感人的离别场面,他转头凝望心事重重的她,忍不住冲口而出。“丁奕熙终于毕业了,他的第二颗钮扣好像一大早就不翼而飞,不知给谁了?”
武静的心跳漏了一拍,莫非刚才被他看见自己手上拿著钮扣?
“你会舍不得他吗?”不知为何,熊展麟感觉今天的她有点心不在焉。
武静终于有了反应,却是丢给他一记白眼。
“也对,反正你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每天朝夕相对,根本不会有离愁。”他悻悻然道,心中可是吃味得很。
她随即拧眉。“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
“待会儿我会与丁奕熙来个了断,你一定要来观战。”丁奕熙离开高中后,熊展麟便不能再常常找他较量,所以或多或少都有种若有所失的感觉。
“嗯。”她也没打算错过他们的比试。
一阵轻风吹来,弄乱了武静的发丝,她忙不迭按著耳际两侧。她飞舞的秀发轻拂过熊展麟的脸,撩拨他的心神,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拢她的发丝,他温柔又亲匿的碰触让武静错愕地抬头。
四日相交,熊展麟猝然轻吻武静的唇瓣。
“你怎能随便亲别人!”武静震惊地退后一步,双手掩唇,羞愤地责备他。
熊展麟不自然地搔一搔后脑杓,飞快地转动脑筋想办法解释。“你别吝啬嘛,只是个祝福的吻而已,就当是为我打气加油嘛。”
这个解释更换来她生气的瞪视,不过不待她发难,熊展麟已经快速闪人。“我先走了,你快点来喔!”
离开顶楼,熊展麟整个脸火烧般烫了起来,心中则是狂喜不已。
他居然吻了武静?!
***
毕业典礼结束,也是曲终人散的时候。学生会新旧交替仪式完毕,三年级干部的所有职责也告终结,当中包括正、副会长在内。
整理完所有事宜,收拾好私人物品,干部们陆续离去,学生会执行委员室就只剩下丁奕熙与季学仁。
“终于毕业了,真令人舍不得。”季学仁习惯性地伫立在窗前,俯瞰著熟悉的学院。“这几年好像一晃眼就过了。”
“嗯。”丁奕熙走过去与他并肩站立,感慨良多。
“你待会儿又要和熊展麟比试吗?”对于校内发生的事情,他永远了如指掌。
“希望是最后一次。”丁奕熙颌首。
“他屡败屡战的毅力真令人佩服,像他这种打死不退的家伙最难缠。”在过去一年中,这两人不知战过多少回了。
“这是他的优点。”摒除情敌的身分,其实丁奕熙还满欣赏熊展麟。
季学仁瞟一眼丁奕熙,漫不经心地问:“如果他遇上喜欢的女孩子,你猜他会不会锲而不舍,非要追到手不可?”
季学仁的情报网遍布校内、外,攸关武静的情报他清楚得很,所以才会故意刺激丁奕熙。
明白他挖苦的意图,丁奕熙勉强回答一句。“可能吧!”
瞧他敷衍的态度,看来对这个情敌不是全无所觉。很好,尚且有救,季学仁放心下来,继而转移话题。
“你真的不考虑到美国留学吗?”据季学仁所知,美国一所著名学府已经录取了丁奕熙。当然,他会知道是因为他就是那个始作俑者,早已决定要去美国求学的季学仁一时兴起,替丁奕熙申请了同一所学校。
“你知道我不能走。”丁奕熙已经申请凤凰大学。
其实凤凰大学也不是人人能进的,少了本事或关系就只能在门外望眼欲穿了。
“只是几年,你就这么舍不得离开你的小鲍主?”季学仁揶揄他。
丁奕熙白他一眼,更正道:“这是我应尽的责任。”
“就算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人家却半点也不领情喔!”季学仁不客气地指出重点。
没闲工夫和他抬杠,丁奕熙转身收拾随身物品,季学仁却突然从他背后冒出一句。“你为什么不干脆放手,让彼此重获自由?”
丁奕熙倏地一颤,沉默了一会儿后,若有所思地问:“你也这么认为吗?”
季学仁盯著文风不动的高大背影,意味深长地说:“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拖泥带水,喜欢就放手追求,讨厌就明白拒绝,不会不明不白纠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