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续道:“我哪有乱说话,不是吗?一个瘦瘦弱弱的姑娘家,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无故失踪,总不是被坏人拐带跑了,这还有不糟的吗?”
“没找到前都说不定,干么没事诅咒人家姑娘。”这鲁男子就是“鲁”,文鉴真恨不得再补上一脚。任公子嘴上不说,心里一定在意的紧,否则谁那么无聊,闲着吃饱没事干,净是奔波西东,尤其任公子方才眼中一闪即逝的阴影,虽然只是刹那间,可是就因为他细心的观察任公子,所以没漏失掉。
“这大江南北光问问查查的,也不是好办法,杨姑娘或许有其他亲戚或认识的可投靠也不一定。”文鉴真略微补救的安慰着说。
“有不早问过了吗?简直废话,哪有人不声不响的偷跑去投靠别人,又不是原来的地方住不下了,要不就是跟汉子跑了……”这话没说完,鲁鹤蔡自己就暗叫声糟。
任护成闻言的确笑得很客气,一双桃花眼尤其夺目,笑得鲁鹤蔡毛毛的,他涎脸呐呐的补救道:“有口无心、有口无心。我是说要找杨姑娘,贴告示会不会快些……”
“这倒是办法,每个地方居民走动本来就比较容易注意到陌生面孔,总比这一路闷头找的好,万一我们找过的地方她正巧才去,岂不就错过了。”文鉴真狠瞪了那忏悔的鲁鹤蔡一眼,也顺势为他说情。文鉴真想,任公子心情已经不佳,这再惹恼了他,鲁鹤蔡忐忑所受的罪可就不是几拳能了事的了。
“紧张什么?”任护成懒懒的调侃道,浓密的长睫毛低低垂下,昏黄的烛影飘闪,投射下诡异的暗影。
静寂片刻,坐立不安的文、鲁两人才缓缓暂松口气,但任护成开口他们立即又正襟危坐。
“贴告示太招摇了。”任护成知道任庄和岳王爷那边都在找他,不管原因为何,他都不希望有痕迹供他们追寻。从疗伤完毕离开京城的那时起,他已经当自己是完全自由,彻底月兑离往日夹在任、岳两边的难为。
鲁鹤蔡因刚才失言不想再多嘴多错,剩下文鉴真只得出主意,“如果不想敲锣打鼓,若能想办法缩小范围就好,这样机会就大些……”
想办法缩小范围?!任护成当然不是没想过,可是惜弱从小因为体质弱容易生病,生活起居单纯不懂人事,熟识的人加加总总不超过十个,扣除陈郡敏,小凤,他自己还有其父杨天贵,剩余的范围够小了吧?
其他的,从小照顾她的女乃娘、旧邻查问过数回,皆不见消息,这一来其实更无迹可考。因为惜弱怎么都不可能随意离开任庄,唯一解释得过的理由只有担心杨天贵的安危,又怕陈郡敏阻止,所以匆促私自想赶往关北,而他便是循着这可能性,从苏州沿路问到北方又折回头找。
眼光转到鲁鹤蔡,瞧他猛傻笑、猛灌酒,心思一溜,任护成眼微微眯起,“鲁子没话说啦,你主意不是挺多的。”
就知道没这么好过关,鲁鹤蔡一肚子馊,不吞不吐,没得上也没得下。
“有口无心、有口无心。”说来说去就这句,被老大盯久了连酒虫都溜得一干二净,不过装鳖也是驴到底了,鲁鹤蔡的鲁人性子,大剌剌的忍不了多久。
“说真话,那杨家姑娘身体糟,要出门能跑多远?这会儿不敲锣打鼓找,免不得凶多吉少,”没听过只救速死,好过提心吊胆吗?老大就喜欢玩这一招,让他吃不好、睡不着。鲁鹤蔡飞快瞧任护成脸色一眼,继续说道:“她以前常看的大夫呢,这一路得走上好几个月,总是会和大夫有联系。”
“你倒聪明了。”任护成称赞,而鲁鹤蔡闻言不喜反惊,“记得之前你们找人时,我不就交代过多留意药堂。”
“对了,对了,我现在想到了。”鲁鹤蔡语无伦次,他哪敢说他原先意思是指杨姑娘八成命没那么长……
“所以呢?”任护成问道。
怎么都觉得老大知道他在想什么,存心玩他嘛,能怎么办?他就只好老话一句。“有口无心。”
“好个有口无心。”任护成也不说这表示饶不饶过鲁鹤蔡,他伸伸懒腰的样子像是到此为止,至少“好个有口无心”听起来比较无伤,好比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鲁鹤蔡算是避过被大整的教训了。
“任公子现在如何打算?”文鉴真放心的问。
“先到扬州吧。”也该去探探爹、娘情况了,反正到扬州找惜弱顺路,他没问他们接着要做什么,文、鲁都紧跟着一起去。
“我们也去,这地方我们算熟,可帮着找杨姑娘。”
任护成扬扬眉,“扬州可是离文鉴真老婆不到半天路程。”
“没这么巧吧?”他们很有默契的同声应道,心想有他在,万一倒霉到家的话,河东狮吼吃过几次亏总不敢太嚣张。
至于文鉴真他的打算则是乘机四处行万里路,待任公子事成后,或许能有心思帮忙自己驯服那凶婆子,不然老是这么躲着一辈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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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历代文人辈出,这绵雨时节尤令人诗性大发,增添不少文风文采。戏剧、传奇在当朝特别盛行,或许也是这原因,当初任庄新娘的鬼怪附会能如此历久弥新,愈传愈烈。
任护成想到陈郡敏为任庄带来的新朝气不禁莞尔,不过先前“九日新娘”的恐惧也真够她受的了。连带的,因为上一代情恨的纠葛牵扯,他母亲虽不是当事人,却不比谁吃的苦少。现在他岳翠娘的落脚的地方或许人海茫茫不易得知,但他爹那巡抚大人总跑不掉吧,朝廷命官自然得往其官邸寻喽。
鲁鹤蔡苦着张脸,哈欠不断,想也知道被老大耍了,他已整整五天没合眼。心想,认了啊,不然怎么办。
其实老大平常很好相处的,只要不犯他忌讳。所以可见得这次老大真的不高兴到极点,也由此可见,他与那杨姑娘的确不是泛泛交情,谁教自己嘴快没说好话?口头上先得罪了杨姑娘,接着又“诅咒”她早死。
扬州巡抚矗立在前,任护成脚步没停直往前去,随后的鲁鹤蔡神智不清傻傻的跟在后头,但文鉴真倒是警觉的顿了顿,一把拉住鲁鹤蔡。
“巡抚府耶?”文鉴真小声说道,民素不与官斗,这玩笑开大了吧?
鲁鹤蔡像突然清醒了,瞪着铜铃大眼,“老大不会还想整我吧?”他说着连退三步。
有可能,绝对有可能,老大那人才不管什么官不官、民不民的,他兴头上想做什么事就非得完成不可,实在不晓得是哪家教出来的小孩。
“那我们怎么办?”老大在前面已经快到门口了,鲁鹤蔡征求意见问着。
“跟近点,可是不要跟得太紧,先看那些侍卫官兵怎么反应再说。”他道,这法子最保险,没事就进去,要有状况也可以跑快些。
他们就站在府前阶梯下,看任护成走到侍卫前不知嘀咕些什么,文鉴真拐啊闭的,身子大半躲在石狮旁,心想这一对威严巨大的象白石狮可真吓人。
“糟了!老大真的还没玩过瘾……”鲁鹤蔡大声叫。
文鉴真一看,这不了得,两位官兵大哥直直的冲着他们走来。
“走不走?可是总不能丢下老大一个人……”
来不及考虑清楚,那两名官兵不苟言笑的便要架着他们两人走,论武功,文、鲁两人当然可以拼一拼啦,可是在没弄清楚任护成弄什么玄虚前,他们有所顾忌就只好呆呆的受制于人。他们心惊胆战的,一颗心七上八下,只见门前的任护成摆摆手,还十足有心情的向他们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