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胡泯发觉自己的爹不是说著玩的,霎时慌张了起来。
一切未免也太突然了一些吧!令人有措手不及的窘困。
“你给我闭嘴!早些成家,早些改改你孟浪的个性,也好少让我和你娘操心。”胡自瑞打定主意,不容胡泯辩驳。
胡泯心里干著急,嘴上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奇怪!他平时颇能言善道的,哪知攸关未来日子的大事,却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白费了他平素的伶牙俐齿。
“程家小姐可是有名的才女,能娶到她,泯儿,是你三生有幸呢!”胡自瑞撑著下巴的一撮山羊须,一脸笑咪咪的,娶得这样的媳妇在长安城里,自是大大的风光。
“才女?谁知道是真是假!”胡泯从鼻子轻哼了一口气,半带讥讽,半带不屑的口吻。
这个程家千金,闰名程殷殷,据说是才高八斗,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无一不晓,长安城里提起这个程殷殷,莫不竖起大拇指称赞一番,说来也好笑!第一才女和他这个浪子竟是一对儿,真真要令人绝倒。奈何上苍的安排,竟是如此阴错阳差。
“你说这什么话!程家小姐才名远播,难道还是假的。”胡自瑞吹胡子瞪眼睛的,显然对这个未进门的媳妇儿,多般维护。
“假的是不假,就怕有灌水吹嘘的嫌疑。”胡泯摇头晃脑的,忆起上一回在招财赌坊,连赌三天三夜,输了几千两银子,奈何以讹传讹,话兜了长安城一圈,再回到他的耳里,竟成了一夜豪赌,散尽万两金银!
谣言是可怕的。
传闻亦不可尽信!
倘若程殷殷的才名,中间经了几个人的口,那么实情真的值得商榷!况且--
“唉!就算她真的是才气十分,我还宁可她是『艳』名远播!”胡泯叹了一口气,把他心中真真切切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他有一点儿愁眉苦脸。按照常理推论:有德的女子,通常其貌不扬;而有才的女子,更是其貌“惊”人--吓死人也!听他爹吹嘘那个程殷殷是如此的“才”“德”兼备,可想而知,她的容貌--
“唉!”他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到底感叹自己的时运不济,还是对程殷殷相貌的质疑。
“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从明天开始,你给我好好地待在书斋里,我要再请一位夫子来教导你,好歹人家程家小姐过门时,你的应对得有个样子,否则被人讥笑目不识丁的粗人竟娶了个才女,我们胡家的脸要往哪里摆!”胡自瑞心中思忖著,得叫泯儿这阵子收收性,像样些,否则万一程家悔婚,那可如何是好!?
他苦笑了几声,这个不成才的宝贝儿子可真令他伤透脑筋!虽说儿子是自己的好,但他的泯儿有几斤几两重,他可是比谁都清楚,再心里有数不过了!趁这些日子,好好的教一番。免得落个“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笑话。
胡自瑞边思量著,顺便挥挥手,意示胡泯可以离开。胡泯如释重负般的喘了一口大气,规规矩矩,必恭必敬的行了个礼,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冲出书斋!
走在后花园中,胡泯莫可奈何的又吁了口气,“唉!看来接下来没好日子过了。”他用力扯边花荫繁茂的枝叶,“什么玩意啊!天底之下不识字的女人那么多,偏偏要我去娶一个识得那些扭扭曲曲,像毛虫一样的字的家伙!”
也许--也许那个程殷殷也埋怨著这桩亲事呢!胡泯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不知道有没有商量的余地?”然而他的异想天开,却登时被自己推翻!案亲认真的面容浮上他的心坎,警惕著他,还是别轻举妄动,否则惨遭横祸就麻烦啦!
还是趁这几天,设法逃离父亲的管教,痛痛快快先玩几回再说!
“行乐须及春。”真是说得妙!
谁说他胸无点墨?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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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这……这样不太好吧?”锦儿杵在程殷殷的闰阁中,有些不知所措的喊著。
程殷殷正在收拾著一些细软,锦儿还在迟疑的当儿,她已经眼明手快的又挑了几件价值不菲的手饰儿,往包袱里收!这些是准备日后做盘缠的,她正打算偷偷离家。当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到帐房要银子,幸好,娘平素打了不少的金饰给她,这紧急的当儿,正好派得上用场!
“小姐--”
“你不要再说了!”程殷殷打断锦儿的苦苦相求,她实在被她的哀兵姿态,弄得心浮气躁,静不下心来,“你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决定这么做,要嘛,你随我-起走;要嘛,你现在去告诉我爹!两条路让你选。”
程殷殷的倔强不言自明,锦儿内心的冲突却更激烈了--她不想背叛小姐,也不想让老爷夫人担心哪!
“可是我们要是这样走了,老爷和夫人一定会急死了。”锦儿实在忍不住的又说道。
“要我嫁给那个败家子,我才真的会急死了呢!”程殷殷立即应了一句。
再怎么说,她也得据理力争到底!不能让自己任由父母宰制。嫁给胡泯!?这简直是长安城内有史以来,最大的笑话!
她程殷殷何等人物?丢不起这个脸的!
“可是,我们两个女孩子只身在外,很危险的,万一--”锦儿的话还没说毕,迎面而来的一件布衫,罩住她的脸。
“我已经准备好了!这里有两套男子的衣衫,等一下我们都换上男装再上路。”程殷殷冷静而有计画的说。
锦儿随手扯下罩在自己头上的衣裳,露出一张苦瓜脸。她早知道小姐没这么容易打发。再怎么说,小姐也是城里的才女,人人都夸她聪明的。
程殷殷低头收拾著行囊,没有抬头看锦儿一眼。
“小姐,那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到家里来?”锦儿又问。
程殷殷脸上浮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她就知道锦儿会软化、屈服。每一次,当她扳起一张严峻冷漠的神色,锦儿就只有乖乖顺从的份。
程殷殷绽出一朵娇俏如花的笑颜。
“等爹娘答应退婚,我们就可以回来啊!”程殷殷放下手中的物件,双手捧住锦儿一脸的惊惧,“好锦儿,我们正好也利用这个机会,看看外面的世界,成天被关在家里,难道你不闷哪!”程殷殷温柔地劝说著。
老实说,她还真怕锦儿会拒绝和她同行,她从来没有这种经验,一个人孤零零在外闯荡,想来还是不免气弱,有锦儿相伴,凡事也好有个照料。
“可是--”锦儿仍是迟疑著。
“别可是可是的了!跋快过来帮忙,待会儿换上这套男装,谁也认不得你原来的面目的。”程殷殷胸有成竹的点著头。
锦儿皱了皱眉,还是伸手接过了那件男衫。再怎么说,她也护主心切,千万不能放小姐一个人在外流浪,暂时也只有对不起老爷和夫人了。
她咬咬牙,开始卸衣换上男子的衣服。
半个时辰后,程殷殷和锦儿已经顺著程府后院近柴房的一条曲径,走出了程府的范畴。
月牙儿浅浅地挂在树梢头,柔和的光晕,铺了四野各处。
“看吧!一切尽在我的算计中,如此轻而易举,简简单单就逃过一劫。”程殷殷志得意满,昂首阔步。
看来,她要改头衔叫“女诸葛”了!
“小姐,我们要上哪儿?”顺顺当当的溜出程府,令锦儿初时的紧张缓和不少,她双手抱著包袱,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先上城里的大街找间客栈投宿吧,明儿个再雇辆马车出城去,也许一路游山玩水,到临潼去玩玩也不错!”程殷殷眉开眼笑的计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