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僵了几秒的佳卉紧握着拳头,气急败坏大吼一声,厚厚的脂粉掩盖不住脸上骤凸的育筋。
“小卉,原谅哥!我不得不让你知道,我们不该这么做,否则,将来我们都会后悔的!”
不该?!后悔?!宾客们顿时坠入五里雾中,又是一阵交头接耳。
“俊良,这……这是怎么一回事?”研玺原来神采尽失的双眼,瞬间因为惊讶而炯然。俊良在他幽深的眼神中,看见了参半的不解与释然。
“研玺,说来话长,反正,婚礼必须暂停,等我向你解释完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后,继不继续婚礼,再由你下决定。”
“哥!你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咬牙切齿的佳卉,几乎成了有史以来最像凶神恶煞的新娘。
俊良既然决定豁出去了,任谁也阻止不了,甚至连眼露凶光、狠狠跺脚的佳卉都拿他没办法。俊良急急扯着研玺的胳臂,将一头雾水的他拉至角落,留下众人疑惑不解的眼光和七嘴八舌的骚动。
俊良斜倚着墙,像是需要一个依靠。他重重吐出一口气,娓娓道出真相。当他把心中积压的阴霾倾倒出来后,肩上的担子顿时减轻许多。
研玺没吭声,只是定定觑着因为急于解释而上气不接下气的俊良。说也好笑,外头的天气冷得教人直打哆嗦,而此时的俊良,额头竟然不断冒着豆大的汗珠。
“大哥……。”俊良紧握双拳,重重槌上墙,发出“砰”的声响,似乎想借此抒发心中的愧疚,并激起研玺一些些正常的反应,别只是用那种异常空洞的眼神凝望他。俊良敛眉垂首回避研玺的视线。“请你原谅我!这一切的误会,并不是我乐见的。可是,你也要体谅我呀!小卉是我的亲妹妹,我怎能完全没有私心!本来,气愤之余,我还是希望你们能终成眷属,但当我见到你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才大彻大悟。你们并非‘有情人’,与其强迫你们结合,倒不如让你们各自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你疯了吗?我不懂,你怎能这么做?竟和佳卉联合起来……欺骗我?”静默已久的研玺终于开口,声音却是冰冷低调,不带一点情绪。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俊良抬起头为自己辩解:“当时,我真的不清楚……你和小卉的关系。只是依稀记得,有个晚上,小卉彻夜未归,我耐着性子等到隔天早上,她才笑嘻嘻地进门。我简直气炸了,劈头就是一顿骂,逼问她的行踪,数落她一个女孩子家竟如此不懂注意安全,在外游荡一整夜。结果,她告诉我,在你那儿过了一夜……你知道吗?我一听,觉得好放心,真的!”
“提这事有意义吗?”研玺哼道。
“就是因为有了‘那一夜’,所以,当我听说小卉怀孕的消息……。”
“你就深信不疑?”
“一开始我当然不敢相信,更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俊良顿了顿,意识到什么似的倏地改了口:“不,不是‘事实’啦。我的意思是,当时我真的拿不定主意该相信谁?问题是,哪个女孩会轻易拿自己的名誉开玩笑?所以,当小卉声泪俱下把经过一五一十告诉我时,我开始半信半疑。”
“半信半疑?那么,你是何时才完全相信这件荒唐事的?”
“大哥,还记得我们约在季诺那一天吗?”
研玺闻言,努力回想着当天的情景。半晌,不得不停下脑中混乱的思绪,毕竟,他已经累得无力去思考、无力去分析,更无力去推理。他干脆直截了当切入:“你到底想说什么?”
“唉……。”俊良长叹一口气。“也有一段时日了,要说清楚也不是容易的事。总之,这是一场误会……。”
“误会?!”研玺无法苟同地冷哼一声。
研玺的淡漠,令俊良悔恨至极,一时接不上话,只是因为无措而猛抓头皮,一边苦思着该如何表示自己的歉意,安抚盛怒的研玺。
“俊良,”研玺的语气,温和得今俊良不安。“你们……实在不该如此践踏我的真心、毁灭我们之间的感情。”
“大哥,我知道我不对,小卉也知道错了,或许我们没有立场求你宽恕,但是……。”
“别再说了,让我静一静。”研玺制止了俊良的求情。
佳卉,真的知错了吗?研玺一想到两人共度的“那一晚”,竟是她处心积虑计划的一部分,便禁不住一阵战栗。她原本是一个天真纯良的女孩呀,何时变成如此深不可测、令人难以捉模?
“俊良,如果你愿意弥补什么,那就麻烦你为我照顾一下爸妈。还有,替我编个好点的理由让他们宽心。”研玺万万不希望破坏佳卉在夏家二老印象中那种乖巧善良的形象,落得两个老人家为晚辈挂心。
“没问题没问题,一切交给我!”为了赎罪,俊良毫不考虑便连连点头答应,他抿抿嘴嗫嚅道:“可是——你要上哪儿去?”
“去找我‘真正的老婆’。”研玺斩钉截铁回了一句,蓦地垂着双肩转身朝门口走去。
研玺真的累了。在经过这段日子的磨难后,他真的好累、好倦,需要一个暖暖香香的肩膀好好歇一歇。
他现在唯一的意念,就是向心爱的天芷奔去,在她柔柔的笑靥中找到慰藉。
曲终人散后,佳卉僵直着身子杵在教堂中央,歇斯底里地扯掉头纱,跌坐冰冷的磨石子地上。脑中,开始盘算她的下一步棋。她不要输,她也不能输!
“詹天芷,詹天芷,咱们走着瞧,你不会赢的,你永远都别想抢走研玺哥,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拥有。”
佳卉口中念念有词,发狂般拖着长礼服踉踉跄跄冲出教堂,拦了辆计程车,直奔阳明山。
她就像颈上那只蝎子,不断制造剧毒汁液,不伤自己,却能轻易将别人置于死地。
☆☆☆
今天的天气虽是晦暗不明,却无疑是个黄道吉日,适合出嫁迎娶,也适合开画展。
研玺的出现,令在场的大半人士诧异万分。天健、天耀和天瀚的“代表们”,马上就像发现食物踪迹的蚂蚁一样迅速聚拢,纷纷臆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先前研玺对婚事采低调处理,瞒着大家,非但公司员工没人收到帖子,甚至连他的贴身秘书晓君都被蒙在鼓里。不过,流言的可怕,就在于它的无孔不入。不知从何时开始,研玺即将完婚的谣言几天前便在天玺旗下的天健、天耀和天瀚公司蔓延散布。
还好,听闻耳语的人在静观其变之后,便发现这是个荒诞可笑的事情。因为,他们不但看不出来即将成婚的研玺有何特殊的神采,更无法相信身为一个总经理,竟吝啬到一张帖子都不发,草草应付终身大事。
但是,想是这么想,现在眼前冒出这个西装笔挺、头发整齐的研玺,又让原本不攻自破的蜚短流长瞬间死灰复燃。
研玺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想,他只知道,他来,因为这是他给天芷的承诺。
“嗨,你终于来了!”天芷的声音清脆悦耳,好似开心的小黄雀。要不是正当着众目睽睽,她真想扑进他怀里,诉尽相思之苦。
“啊,糟了……。”研玺有些懊恼。
“怎么了?”
“对不起,我……忘了带花。”研玺责备起自己的粗心,只顾着逃离是非之地,投身向往已久的桃花源,竟然糊涂到忽略了该有的礼数。
“唉呀,你别无聊了!”天芷白了他一眼,盈盈笑道:“外面一整排的花都是你送的,难道还不够吗?真是的,你嫌钱多呀?还是花店老板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么帮他照顾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