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从你这么可爱的小嘴里,听到我不想听的话。乖乖地,让我满意。这你都不懂吗?小鞠。”江袭的声音又降低了温度。
我蹙紧眉头,挣扎着点点头。
“很乖。”江袭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松开钳制我下巴的手,再对我宠爱十足地微微一笑。
我相信有一天,他真的会亲手捏死我。傍晚的风灌进领子里,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
斑级餐厅就是高级餐厅,一进去就被侍者周到地呵护着。
也许就是这份体贴让我格外的不自然,侍者要帮我把手提包挂好时,我竟然跟他比起了谁的力气大。
“对不起。”我慌忙松手。
对上江袭看好戏的眼神,我才发现我道歉本身,就已经够可笑的了。手足无措地落座,僵直着背一动不动。
“可以上菜了。”江袭吩咐道。
“是,请两位稍等片刻。”
侍者疑惑的目光在我身上徘徊了片刻。我很想告诉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坐在江大总经理身旁的人,会是我。
菜上得很快,看着满桌丰富而美味的食物,我竟提不起一点胃口。冷落了他亲手为我倒入杯中的法国红酒,只是捏着冰水的杯子偶尔抿一口。
“不合胃口?”餐桌的彼端传来一声云淡风轻的询问。
我惊恐地抬起头,一刹那浑身的血液都像要被凝结了一般,吁了口气,迭声说:“没有、没有。”
江袭抬起头看着我,放下手里的刀叉,左眉微扬,“牛排你根本没动过还说没有?”
“我已经习惯以素食为主,所以不想吃牛排。”我不敢正视他的目光,嗫嚅着说。
周围的客人也渐渐发觉这边气氛的凝重,窃窃私语间还三不五时投来好奇的一瞥。
“哼哼。”江袭单手捏着红酒的杯子晃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信奉天主教吧?看来女人真是善变。”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抛却曾经所有的浮华,这正是我所希望的。
“看着我。”他咬牙切齿地说。
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他阴森的双眸。
“看来你就是学不乖。”江袭的声音转为轻柔。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既然四年都让我安安静静地过了,为什么还要再出现?你为什么非强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既然我做不到,你可以找别人啊,那个又娇娆又听话的如小姐不是正好?”我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勇气,忘记了害怕,却有满月复的委屈。
“哟,好巧啊江总,你也来这里吃饭。”
江袭恶狠狠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到旁边站着的人身上,那眼神一下子温和起来,眉眼含笑地说:“温总,是很巧。”
“和这么漂亮的小姐闹别扭,江总可不算是怜香惜玉呀。”被称作温总的人已经一身酒气了,身旁等待的女子已经露出不耐的神色。
“让温总见笑了。”江袭冷冷地瞟了我一眼,那是我都能察觉的尴尬。
“哪里、哪里,你们继续,改天江总有空,还请赏脸,在下做东,请江总吃饭。告辞、告辞。”
待二人缓步离开后,江袭的气息变得很危险。
“吃,一口都不许剩,不然我掐着你的脖子帮你塞进去。”他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蹦出来,却依旧举止温和地捏着酒杯。
我吃惊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他看我一动不动的吃惊表情,又追加一句。
“强迫我,就让你这么开心?”我语气冰凉,心也冰凉,傻傻地咧开嘴巴笑着,傻傻地不住点头。利落地拿起刀叉,一块一块地塞进嘴里,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不争气的眼泪也随之滑落。
“够了。”他按住我的手,语气里,有我不敢确定的不忍。
“够了吗?真的够了吗?”我绝望地看着他。吸吸鼻子,仰起脸对着窗外闪烁的霓虹,情绪濒临崩溃的我已经不在乎后果地质问,“因为你知道没有人关心我、在乎我,所以对我就可以无所顾忌是吗?如果当初我还有一个亲人可以投靠,我就不用认识你,不用受这么多折磨。到如今,我只想在我死之前,能有安定的生活,这都不行吗?不被你江总经理批准吗?我活着,就这么碍你的眼?让你想尽办法地来折磨我,究竟要怎么样,你才肯高抬贵手放了我?”
我的声音,就像夜幕里拉着奇异音调的提琴。手再怎么忙碌地在脸上擦拭,泪都似排山倒海般涌出。
“让司机送你回家。”他淡淡地说,品着红酒,看着夜景。
“回家?”我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惨然一笑,“何必讽刺我,我哪里还有家。”
第3章(1)
“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我戒备地看着朝气蓬勃,却气喘吁吁的江寻,而我对他的一丁点信任也因为昨天那件事化为灰烬。
“你的睡衣真是死板。”江寻竖起他修长的食指,像个艺术批评家一样在我眼前晃了晃。
“这与你无关。”我的手捂了一下眼睛,现在连眨眼都会痛。
“当当当!我给你买了早点,我妈都没享受过她宝贝儿子早起买的早点呢。这下该请我进去了吧?”他勾起唇角,唯恐我看不见他手里的东西似的。
看着我眼前那大一号的烧饼油条,无奈地转身放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防贼一样从门口张望了张望。
“你怕我哥跟来?他不会的。听说他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要出席,你当他总裁是作假的啊。”江寻四下打量了一番,就轻车熟路地找到厨房,将他手里拎着的烧饼油条放在我小巧的饭桌上。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打开卫生间的门,拧开水龙头,把冰凉的水拍在脸上。镜子里,一张浮肿而又煞白的脸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我自觉有种骷髅般的憔悴。
“哎,你脸色很差,昨晚没睡好吗?”江寻的语气里有丝担忧。
“你不必内疚,他没有打我,更不会吃了我。”我扭头白他一眼,胃随之一阵痉挛。
“怎么了?”江寻一把扶住我。
我痛得从嗓子里“咝咝”地抽冷气,一张脸皱成一团。双手握拳狠狠地顶在胃部,蹲在地上申吟。江袭,真是我的克星。“肚子痛?胃痛?阑尾炎?我送你去医院。”
江寻列出N种情况供我选择,我只能痛得摆手。
“不用了。”我拧起眉,都是昨天那些赌气吃下的牛排和红酒。只要一沾上江袭,就会后患无穷。
“昨天……嗯,没出什么事吧?”江寻紧张兮兮地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看着江寻,想来我和江袭的恩怨,也与他无关。避开他的眼神,道:“没事、没事。你的烧饼油条真香。”
我从卫生间走到厨房,大声地说:“我要煮白粥,你要不要喝一碗啊?”
“喔,好!”江寻半晌之后回答。
十指插进冰冷的水里揉搓着大米,一人份的粥比较难煮,一人份的米饭也比较难做,一个人住包是这样。似乎没有人要我习惯煮饭要煮两人份的,也没人愿意和我住。
从我懂事起,就习惯了一个人,小小的身子爬上锅台、小小的身子伏案写字、小小身子缩进被窝。我的爸爸?这样想真是奇怪,在我没有遇见江袭的时候,那是我用尽全力想要忘记的人。遇见江袭以后,他更只是一个路人。谁,来让我忘记江袭;谁,能让我忘记江袭?
这样一个冷酷的男人,把我的生命也锁在了只有月光的夜晚里。
很冷……
很冷的夜晚。
不住地哭泣时,总是有那么一轮妖精般的月亮。只要看见它,我的心就充满了凄凉和惊恐,越能发觉我是多么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