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凡回想起今早目睹的画面,原来是刺青在背上呀,唉,真是一场误会。
“你好意思怪人家,谁叫你连针都还没扎下去就哎哎叫,早告诉你刺青不是好玩的,你偏逞强装大胆,结果倒霉的还不是我。”
碧姬皱皱鼻子,把脸埋在西蒙宽阔的肩窝里。
瑞凡觉得乱奇妙的,眼前的画面仿佛在马戏班见过,一头拥有利爪尖齿的母狮,在遇上驯兽狮之后,立刻变身为连老鼠都没胆捉的小猫咪。
“你再这么赖在我身上,小心赶不上试演会,好了啦,你的头发都沾在我衣领上了。”西蒙像赶苍蝇一样用手挥着碧姬抬不起来的头。
“小器!怕我黏着你,怕我头发跟着你走,怕你女朋友吃醋呀?”
“你又晓得我有女朋友啦?”
“上个月还看见你跟萝宓在一起。”
“萝宓?天啊!我都快忘记她是圆是扁了,老早跟她散了,她上个礼拜被你的赫顿勾引跑了。”
“他们动作还真快,我才觉得奇怪呢,最近都不见赫顿的人影,原来勾搭上萝宓了。”
“你八卦够了,可以出门了吧?”咬着松饼,西蒙催促着碧姬。当她转身时,他的一对巨大手掌便毫不留情的击在她圆俏的上。
痛得她哇哇叫,西蒙却乐不可支。
碧姬前脚才踏出门,西蒙便转过头来丢给瑞凡一句:“说吧,你和她上过几次床?”
此话一出,惊得瑞凡当下握不紧手上的叉子,铿的一声落在地板,他俯身去捡,起来时却不慎撞到尖锐的桌角。“Oops!”
“难不成你还没跟碧姬上过床?”西蒙看着瑞凡捂着疼痛的额角,口气活像见到一个稀世活宝一样不可思议。
“我跟她没有瓜葛!”瑞凡吼出声来。
“那好,我们可以做朋友,”西蒙拍拍瑞凡的肩膀,起身拾起地上的工具。“送你一个见面礼。”
纽约的交通真是乱得让人不敢领教,夏瑞凡望着身后如狼似虎的追兵,面对闪烁的行人红灯警志,他只好硬着头皮迈开大步勇闯马路,但瞻前不顾后的下场却害得他撞上了一名女子。
“对不起——”在瞥见那名女子错愕的脸庞之后,夏瑞凡竟然克制不住当场爆笑出声来:“哇哈哈哈……”
虽然知道自己这样很失礼,可是一看见她那张脸,他就又忍不住哇哈哈地大笑起来,好像有一只隐形的手在搔他的痒似的。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笑到无力,眼角余光却没有遗漏脚步接近的追兵行踪,再次对那名倒霉的女子致上言不由衷的歉意之后,随即转身拔腿就跑。
只留下莫名其妙被狠狠嘲笑一顿的碧姬呆愣在原地。
到底,他在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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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甩开一群穷凶恶极的追兵,夏瑞凡隐进暗巷里稍事喘息,想到方才那位不但被他冒失擦撞还遭嘲笑一番的倒霉女子,他就又止不住大笑了起来,此举引发他剧烈的咳嗽。
没办法,她那张脸太可笑了。
不是她的长相问题啦!只是她怎会没事在大街上捉着唇膏补妆呢?偏偏好死不死让他由背后猛地一撞。哈!她的口红从嘴角直裂到耳后去了。
最厉害的是,她本人竟然一点都未察觉,还傻愣愣地定在原地让他笑到只差没在地上打滚。好迟钝的女人呀!这是夏瑞凡对碧姬的第一印象。
真希望她快点照到镜子,否则还不晓得会笑坏多少无辜的行人呢!
要不是那群追兵,他肯定会好心一点告诉她脸上的异状,更不会害得她今天走在街上都要遭受别人异样的眼光。
总而言之,一切都是那群像杀不死蟑螂的家伙不好,他夏瑞凡既没杀人也未放火,做了什么让他们把他当箭靶追着跑?
充其量,只是不想回家罢了,就得被像通缉犯一样由西岸追到东岸,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真伤脑筋。
般什么嘛!他大哥也真是的,他都已经二十六岁了,在美国的事业才刚起步,说什么他都不可能抛下既有的一切,乖乖回台湾去继承家业。他那脾气硬得像侏罗纪时代活化石的大哥,居然把他当个逃家少年般对待,派一群黑蟑螂来逮他回国。哼!他如果不逃跑而坐以待毙的话,他就不叫夏瑞凡。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当年他只有十四岁,父亲居然会答应他只身负笈美国,离开夏家这个庞大的庇荫,一个人生活。
也许是父亲觉察到他着实不是块行商的料;他既不像大哥行事冷酷决绝,也不如二哥懂得迂回的商场艺术,想来他注定无法走上继承夏家的道路,所以他破例被允许流放到外地。
这些年来,他并不曾因此而感到遗憾,反而如鱼得水般快活。四年前他在南加大修得戏剧学位之后,便开始独立写作,与剧场界也迅速建立关系。
事实上,就在他大哥对他下达最后通牒令的前几个星期,他的剧本更得到东岸纽约蓝格剧团的青睐,预备今秋将它搬上舞台。
夏瑞凡立刻决定拨一通电话给蓝格剧团的副团长。
“是的,我现在人正在纽约市,如果方便的话……”现在他只想躺在柔软的床垫上,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天晓得他有多少天没阖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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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蓝格剧团的财务十分吃紧,否则副团长先生给他找的房子怎么可能如此简陋不堪到这种地步。
虽说他在夏家时代过的是大少爷的豪奢生活,不过他到美国十几年来,早就对穷学生的日子十分适应了。他住饼全西岸最阴暗贫穷的巷道,餐风露宿对他而言算不上吃苦;可是这个容身之处根本连房子都算不上呀!只是一间加盖的小绑楼罢了,破烂的程度可能让房东都不好意思收房租咧!
实在不是他对居家品质有多高的要求,起码卫浴设备是基本的嘛!他又不是提出厨房、庭院、游泳池这么过分的要求。别说浴室了,这里连个水龙头都没有。
氨团长一脸抱歉地将阁楼的钥匙交给夏瑞凡。“临时也只找得到这个地方,你就委屈一下吧!幸好你不会在纽约待很久,三个月后戏一演完,你就要回洛杉矶了,所以请你暂时忍耐一下,如果你需要浴室的话,可以到楼下使用。”
如果回得去就好了,现在他大哥的眼线早布满整个西岸了。他一回去肯定立刻遭活逮。
夏瑞凡只好将就一点了。他安慰自己,起码这里还有个屋顶不是吗?总也好过露宿街头呀!
谢过副团长之后,他将简单的行囊打开,决定先洗个澡,洗去一身晦气。
夏瑞凡拿了换洗衣物到楼下去,楼梯尽头果然有一间简陋的公共浴室,里面只有一个小小的莲蓬头供淋浴用;事实上,如果这里没有供应热水的话,夏瑞凡也不会感到太过惊讶,因为这里实在破烂得有点离谱。
避不了那么多了,先洗再说吧!几天的颠沛流离居无定所,让他顾不得太多的坚持,洗个澡睡个觉,或许心情就会好一些。
他开始放松地哼起歌来:“There'snothingtodosoyoujuststayinbed……”
想不到这里竟然有热水耶!看来他的霉运要过去了。夏瑞凡愈洗愈开心,歌也唱得更大声。
直到——
“喂,你是谁?”
夏瑞凡吓了一大跳,手里的肥皂一个不稳便滑掉了。
他迅速转过身来,只见一个陌生女子手里握着被她拾起的肥皂,两眼直碌碌地盯着他光溜溜的身体,一点也没有回避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