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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眠不觉晓 第20页

作者:丛阙

春晓惊疑不定地盯着他看来看去,眼睛瞪得越来越大,终于——“殷哥哥,你脸上怎么多了一颗痣?”

随即她被狠狠捏脸颊的惨叫声响起。而这熟悉又“亲切”的手指触感,终于让春晓顿悟了自己摆下的大乌龙。

峨眉山上的一条小溪边,冯涓卖力地搓洗着衣服,问道:“春晓师姐,你真的和殷公子青梅竹马过啊?”

春晓抓着手里的青菜发呆,好半晌才回应道:“也不算吧,就是结伴同行了几个月。”

“那,殷公子真的是畏武山庄的少主吗?”

“大概吧,反正他家在武昌。”

照理说胡子大哥来找她应该是件好事,可是自从知道了胡子大哥就是殷哥哥,她就莫名地别扭起来。总感觉像干了一件傻乎乎的事被揭穿。

胡子大哥是她认为值得嫁的男人,虽然是自己赖上去的意味多一些,她还是很确信胡子大哥准备好之后,就会来上门提亲,他一看就是那种信守承诺的人。

胡子大哥很冷漠,和别人都保持着距离,却不会厌烦她的过于接近。所以春晓当时就认定胡子大哥是喜欢她的,后来的日子里想想,自己好像没有什么资本让人家一见钟情,只有不断找着“天真可爱”、“单纯善良”之类当作闪光点来自我安慰,连“胃口好容易养活”这种,也被郑重地列入优点之中。

这些作为一对陌生人情缘的开始,或许足够了。但那个人是殷哥哥,却又要另当别论。

殷哥哥一开始就认出她了。既然是知根知底的旧识,看到她喝醉酒,殷哥哥性格外冷内热,照顾她一番,也在情理之中,并不需要附加的感情。之后带她去吃饭,拿她做挡箭牌,亲昵地捏她脸,予樵都做得自然而然——春晓真的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这么迟钝的一个人,人家摆明了和她熟得很,她却还在那里认为这是某种好感的表达,更傻乎乎出口求婚……哦,好尴尬,佛祖,请让殷哥哥失忆吧。

然后最奇怪的问题就是,殷哥哥怎么会答应她的求婚?

难道就因为她闻到了殷哥哥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的体香,他觉得此事十分值得研究,所以才想把她圈养起来?

——开什么玩笑!

对,开玩笑!

其实是开玩笑的吧?殷哥哥因为知道是她,所以就很随意很散漫地答应了这桩婚事,反正大家是朋友是旧识,好说话,要毁约要改口,都是一句话的事情。也许殷哥哥也以为她是在开玩笑,于是很善良地奉陪了一把而已?

可、可她是认真的啊。是对胡子大哥认真,要知道是殷哥哥,大概就认真不起来了吧……但明明殷哥哥就是胡子大哥!

不对不对,主要问题不是这个,而是殷哥哥到底有没有在开玩笑?

从泰山回到峨眉山的路上,春晓不断想着到底哪个问题更加重要,脑袋瓜子里已经一团糨糊,完全搞不清楚了。

唉,真苦恼。

“春晓师姐?春晓师姐?春晓师姐!菜叶子都被你揉烂了啦!”

第十五章醋劲大发

峨嵋派高层对予樵的专访十分重视,结束武林茶话会之后,上缘师太率领大部队回到峨眉,先在山腰为予樵找好了很不错的落脚之处,并且十分慷慨地垫付了超出报销额度的那部分银两。

第二天,上缘师太就在万佛顶总院召开了一场座谈会,详细说明峨眉派情况,介绍予樵认识掌管各方面事务的师姐妹与弟子。

这种座谈会总是很枯燥的,再加上上缘师太生性认真,她昨儿个用一个白天加晚上的时间,整理出了厚厚一摞讲稿,颇有要把会从早开到晚的架势。

予樵奋笔记录重点,不知道是上缘师太本身比较爱絮叨,还是她对这种形式的报告不在行,总之基本上每一刻钟里她讲的内容,值得记录的差不多只有两三行字而已,其他不是在引用佛经,就是“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类与主旨无关的言辞。

予樵公事在身,还算有定力,被召集起来听讲的年轻弟子们,尤其俗家弟子,却没那么捺得住性子了。过不到一个时辰,很多人脸上都露出昏昏欲睡的表情,好一点的还在瞪着眼睛强撑,大多数则是打呵欠、交头接耳的小动作不断。

春晓则完全不同,她坐得很直,精神奕奕的样子,还根据师叔的语调,不断做出种种忠肝义胆的表情。上缘师太说到峨眉派周济贫民的善举,她就感动地猛烈点头;说到曾经有宵小要对峨眉不利,她就夸张地皱眉愤慨;说到裁减执事名额是为了减员增效,她则恍然大悟状崇敬地看着上缘师太。

由于和周围一张张面无表情昏昏欲睡的脸形成鲜明对比,上缘师太大概也发现从她的回应中最能找到演讲者的自信,所以频频地侧过脸,对着坐在边边上的春晓讲话。

这个情形真的蛮好笑的,似乎只要是她在的地方,就会有好笑的事情发生。予樵一边听记着寥寥可数的“重点内容”,一边也和上缘师太一样,经常把眼神向那边投去。他并没有发现,不经意间,自己的眼神里,装着和平常全然不同的温柔。

他更加不知道,春晓前排坐着那位,就是上缘师太的得意门生尹听竹。瞌睡不忘找八卦的峨眉诸位女侠们,在散会之后,纷纷传言起男女两座冰山之间撞出火花,殷公子对尹师妹投以青眼,情有独钟。

“果然是要俊男美女才能配对的吧。”冯涓叹口气,拔着田间的杂草,“为什么美男子一定会看上美女呢?难道他不觉得,在身边站一个平凡女生,他的美貌才能够更加凸显的吗?”

春晓喷笑,“一个大男人,要凸显美貌干吗?”

“赏心悦目啊。”冯涓理所当然地答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殷公子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坐在镜子前面,感叹自己的长了一副那么好的容貌?”

春晓想象予樵对着镜子搔首弄姿的样子——那是多么可怕的场面啊!“不要吓人了,殷哥哥不可能干那种事情的。”她甚至怀疑他根本就从不照镜子,所以才能够忍受自己的胡子拉茬大叔形象。

“殷哥哥?春晓师姐你叫得很亲热呀!”冯涓三八兮兮地说。

春晓不在乎地耸肩,“我不是一直那么叫吗?”

“可是如果被尹师姐听到了,她也许会误会的哦。”

“误会啥?”

“误会你俩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嘛。要是因为这个而使殷公子的情路受挫,你不就会被他埋怨?”

我们俩是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啦。春晓很想这么说,可显然冯涓是不会相信的。最近每天都是由尹师妹陪着他参观峨眉各处,派内各处也就罢了,听说连舍身崖、洗象池、龙门洞这些纯游玩的地方都一一去过了。人总是喜欢赏心悦目的人事物,尹师妹除了美貌,智慧和武功都是上选,可能之前的约定,已经被殷哥哥忘记了吧。

春晓听着冯涓述说“俊男美女站在一起真是梦幻组合”的花痴感叹,闷闷地拔着杂草,不小心把好几棵萝卜也连根拔了起来。她吐吐舌头,扒了扒土又种下去。可是过了一会儿,不小心又拔了几棵起来。看着又肥又大的白萝卜,感觉就好像在咧嘴嘲笑她的心不在焉,春晓忍不住大怒,站起身来,照着其中一棵猛踢一脚,“啪”一声,萝卜先是落在某个障碍物上,接着凄惨地滚落进水渠。

冯涓听到声音抬头,不禁发出一声哀号:“春晓师姐,你你你在干什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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