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社会后很长一段日子里,会有一重又一重的负担接踵而来,学生时代根本就不会想到的问题应接不暇,越来越多的顾忌考虑让人缚手缚脚无法全力施展,家庭里父母的养老送终、配偶的工作情绪、子女的教育未来,事业上则是收入职位升降、同事间的相处、上下级的应对等等等等,更多的,他现在无法预期。
无论是否有万全准备,都没有人可以避免这些,所谓成长之痛,大抵如此。
但至少现在他还年轻。有精力,有时间,少牵挂,没负担,这些是最大的优势。如果不趁着这个时候好好地为未来铺路,到了什么壮志雄心都在蝇营狗苟中消磨殆尽,就只能徒然抱怨年华老去功业无成了。
到底该怎么办?
他真的不知道,不知道。
室友的鼾声中,尚冉有了些许睡意。
算了,明天再想吧,先睡觉,先睡——
短信的提示音响起。
尚冉这才想起睡觉的时候忘了关机,随手拿起接收,上面的文字让他睡意全消。
“你去吧。”
三个字,很简单。温湄发来的。
尚冉错愕。
就只有三个字吗?没有虽然我不想但是为你好,没有为了我多考虑,没有没有你我怎么办,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你去吧?
冷冰冰的文字看不出情绪。却让尚冉整个人都躁热了起来。
是不是她早就觉得他很烦,所以有这么好的月兑身机会就牢牢抓住?是不是已经有哪个杀千刀的在追她,她陷入两难索性让他走以便双赢?是不是她开始觉得他比她小不牢靠,所以想趁早撇清关系?
混乱的思绪的在心中闪过,发到她那边的却也只是三个字:“为什么?”。
温湄凝视这三个字半晌,像是可以从中破译出什么密码,许久才回过去:“我不想让你遗憾。”
尚冉紧紧捏着手机,差点无法呼吸。
老天,她懂他,她真的懂他!
她不是不要他,不是有别人,她只是纯粹不想让他在以后的日子里遗憾而已!
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尚冉忽地在窄窄的床铺上翻了个大跟头,脚跟落地的闷响把抵足而眠的三角眼吓得猛然翻身而起,大声呼喊:“地震!地震啦!”
随后抱怨声四起,三角眼欠下明日结算的两顿痛扁后委屈莫名地钻进被窝。
尚冉一直不说话,不愿让别人分享他此时心中的狂喜,只在暗处,默默地、默默地开怀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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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请批下来了,尚冉如愿入选。
他说,我不变心,你等我,好吗?
她说,未来的事,谁也保证不了。
他说,反正我不变。你变的话很缺德的。
她笑,转移话题。我爸妈打电话时问有没有交男朋友,我说有。他们嚷着要看,暑假去我家,怎么样?风景很好哦。
好,当然好。多几个人帮忙看着她,何乐而不为?
夏天的午后,蝉鸣声声,室温和外面相差足足有十度左右。但是男生对于运动的狂热并不因为天热而稍减,三角眼和爆炸头伙同别寝室男生在球场上大战一场,浑身汗臭地回来。
走进寝室,没有看见那个一头长发却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的身影,朝着落汤猪般凄惨的胖子喊道:“喂,老大还没回来?”
胖子无精打采地看他一眼,比比洗手间,继续躺在床上吹风。
脂肪多的人,整个夏天就像在地狱里度过,一动不动也能搞得水漫金山一样。不过冬天不太怕冷,算是有利有弊啦。
爆炸头朝洗手间望去,忍不住大叫:“喂,你是谁啊?我们老大的梳子不要乱动,会出人命的!”老大对头发宝贝得要死,谁动了他的梳子洗发水就得等着吃不了兜着走。
那在梳头的人转过身来,才要说话,便被两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压下:“老大!”
尚冉皱了皱眉,面无表情地道:“干什么?”
三角眼和爆炸头指着他的头说不出话来。
剪了?老大养了这么多年的长发,一个下午没碰到,竟然成了平头?
“老、老大,你头发给口香糖沾上了吗?”脑力激荡许久,还是觉得这个答案最有可能。不知道案犯现在是否还在人间?
但,造成这种毁灭性的效果,那得要多大一坨口香糖啊?
“我自己去剪的,不行吗?”尚冉的肢体语言大有“你敢说个不字试试看”的意味。
“啊?”三角眼张开嘴,露出三颗补过的大牙。
倒是爆炸头平时陪老妈看过几次爱情文艺片,福至心灵,妙悟真谛。
“我知道了,老大是在玩长发为君留,青丝表余心啦。”
三角眼恍然大悟,连连惊叹:“啧啧啧,明白明白,原来是这样啊。”真看不出老大还是这种感天动地的痴心男子,真是太崇拜了。
尚冉的脸虽然有点微红,还是忍不住粗声粗气驳斥:“你们少乱讲,我是因为要去见温湄她父母,为了有个好印象,所以——”
“见温湄的爸妈?”三角眼又尖叫。
“有什么不对吗?”尚冉受够他娘娘腔的举动,露出杀人的神情。
“没没没。”本着兄弟义气,爆炸头憋着笑上来打圆场,
“他只是想说,到了见父母的阶段,就说明你和大嫂的关系已经进入稳定期,所以打心眼里为你们高兴,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三角眼还待反驳,被爆炸头急急捂住了嘴,朝尚冉赔笑。
傻不傻啊,要是告诉老大他不剪头发像在逃犯,剪了头发像劳教犯,怎么看都像作了案,他们哪还能活到七月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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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冉想过很多种温湄父母见到他以后的反应,但看来果真人算不如天算。
“你就是我们女儿的男朋友啊?”看来很精明的温爸爸目光中只有打量,拒绝透露更多。
尚冉竭尽全力堆出一脸笑容来缓解紧张情绪,有礼地鞠躬,应道:“是。”
温妈妈显然为有人能笑得这么难看感到震惊,拉着女儿到一边,偷偷地问:“他是不是对你很凶啊?”可惜天生的大嗓门,压低声音的效果只是让左邻右舍听不到而已。
“没有啊,他人很好的。”温湄看着尚冉扭曲的表情,心中暗笑。
“你知道吗?阿湄是我们家最有出息的孩子,以后家里的产业,是要交给她来接手的。”温爸爸严肃地说道。
尚冉颔首,“我现在知道了。”
尚冉早在看到他们身后的宏伟背景——一大片厂房时,就已经知道温家的家底不薄,也约略猜到温湄为什么要去读管理了。他只是不知道,在温家人眼里,他们的继承人培养计划和他的介入之间的关系如何。
反正不管他们要玩梁祝还是不落夫家,他都会据理力争就是。
谁知道神情凛然的温爸爸下一刻却忽然变成笑脸弥勒。
“那好,既然你知道了,我们就容易沟通了,这个女儿呢,我们是实在不舍得把她让给别人,要不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这还有个大女儿,跟你换阿湄好不好?”
说着把一直站在旁边如波斯猫般的成熟女子往他面前一推。
他还在为这奇怪的变故恍神的当儿,温妈妈已经在进行推销工作了。
“我知道你们现在流行什么姐弟恋的,你跟阿湄只差了两岁不到,根本就不够劲爆,我们阿潞就不一样了,她比你大了足足八岁,常言说女大八一路发,你考虑考虑,怎么样?”
尚冉觉得有点头晕。姐弟恋?劲爆?这是一个五十岁中年妇女该说的话吗?还是他已经落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