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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中有真意 第21页

作者:丛阙

“既然你不肯保证,就留下吧。”他开心地下了结论。

“好啦好啦,真拿你没辙,留下就留下吧。”她举手投降,得到他欣喜若狂之下的香吻共计五个。

对付像小孩一样纯洁的人,也只能用对付小孩的方法。

快天亮了。盛暑坐在意暄门口——他怕她会趁着睡觉的时候走掉,但是今晚实在太累,太累了,他清醒了没多久,就又沉沉地睡去。

最后的黑暗里,一道纤细的身影悄悄地走向小溪边的那座山坡。带路的,隐约是一只愧疚的乌鸦。

“她还是走了。”村长长叹口气,对着满眼血丝的盛暑摇头。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为什么她非要离开不可?”他抱着微弱的希望找遍了村里每一个角落,喊哑了嗓子,终于接受她离开的事实。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村长一家人环坐在盛暑身旁,细说从头。

“十五年前的六月十八,我去山坡上砍柴,看见意暄从另一边走上来。她告诉我,她的家人都去世了,她要等长大一点儿后去找恶人报仇。”那一字一顿的叙述从一个孩子口中说出,裹挟着铺天盖地的恨意,村长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些心惊肉跳。

“她那时已经好几天没吃没睡了,只顾着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我就把她带回家里歇息。那时,你大娘还吓了一跳。”

“我能不吓一跳吗?”盛大娘道,“好好一个女孩子家,衣服穿得破破烂烂,看人的眼神都是在防备的。她不肯先吃东西,总要等我们尝过一口后才开始猛吃,也不肯一个人呆在屋子里,我们一走开,她就往外跑。我那会儿简直是日日夜夜陪着她。”

“我最记得的是那天大哥生火不小心烧着了厨房,她见了以后像是发疯一样大喊大叫,说是要冲进去救她的爹娘,我和过年好不容易才把她拉住。”

“那天晚上娘哄了她大半夜她才睡过去。”这件事过年最有发言权,他的床铺离意暄最近,“睡醒之后更怪了,她竟然跟你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且从此有了天一热就浑身难受的毛病。”

“我们本来就对她的过去不知道多少,而且那些过去八成会把这孩子给毁掉,索性就和全村的人对好词儿,让她以为自己父母双亡,一直是这个村里的人,安心在这儿住下去。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她跟我们这儿的人不太一样,她识字,性子偏冷,还知道许多我们听都没听过的事情。她自己觉得奇怪时,我们就告诉她,是前世的记忆作怪,她也信了。‘意暄’两个字,也是她之前就告诉了我的,否则你想想,咱们村里那个孩子的名是这样文绉绉的?唉,除了这桩事,咱们村里哪个骗过人来着?”村长一直对此颇为自责。

盛暑环顾一张张纯朴的脸,最后视线定在过年身上。十五年前,过年他们这辈的孩子怕也懂事了,正是最藏不住话的时候,能让他们守口如瓶,大人们恐怕也费了不少心力吧。整个清凉村的老老少少守着这个美丽的秘密,待意暄如亲生,就为了拯救一个可能被毁灭的外来人。

意暄啊意暄,就只冲着这份深情厚谊,你就不该一走了之的。

“意暄跟过年年纪相当,本来我想如果他能当盛家的媳妇,也是件很不错的事情,但这孩子对谁都是一样的态度,我们真担心她这辈子就一个人过下去。直到你来了,她的怪病在你出现后不药而愈,我们才想到,她的姻缘,也许本就不在清凉村里。”

盛暑还来不及为村长本想撮合过年和意暄感到有些惶惶不安时,就被另一件事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您说……意暄和过年年纪想当?”

“过年今年二十三,意暄二十二。”村长不解地看着盛暑奇异的脸色,“有什么不对吗?”

“意暄对我说,她是十一二岁的时候来这里的。”这样算起来,她应该不止二十二才对。

“十一二?”村长一家人惊呼,“她那时候瘦骨伶汀的,怎么看都像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啊。”

只有过年冷汗涔涔而下,拍拍胸口替自己压惊:好老,幸好我没要。

盛暑带着伙伴来到村长面前。

“我要去找她。”他不能放她一个人去报仇。

“我知道。”村长面带微笑,看来毫不意外。

“但是意暄带走了松子,我没法找到出去的路了。”

“很简单,进了那片林子,当你一心想要出去时,你就能出去了。”村长爆出清凉村最大的秘密。

还没轮到盛暑说话,过年就大声反驳:“你骗人!那为什么我们试了很久都没有出去?”

“因为,”村长顿了顿,睿智在眼眸深处闪动,“你们只是好奇,没有一个人是真心想离开这里。”

“那我们……还能回来吗?”他舍不得这里,意暄必定也是吧。

村长悠然一笑,抛下一句玄之又玄的话:“心在哪里,你就在哪里。”

第八章

出了树林,却没了方向。他压根就不知道意暄找的是谁,会往哪个方向去。松子不在,他只能凭着知觉乱走,不知不觉来到有人烟的地方。外面的天气比清凉村还热,他四处打听,形容着意暄的容貌,惹来背后伙伴们的抱怨——拜托,那种样貌是随便哪个姑娘家都有的,他能问出什么呀?

一无所获倒也罢了,更大的问题出在大兽身上——土堆可以勉强伪装成一条狗,但是除了清凉村里的乡亲,恐怕全天下不会再有人相信它只是只猫了。于是所到之处,没问上几个人,就天下大乱,鸡飞狗跳。

盛暑无意给人带来困扰,也知道这样问下去根本就没有什么效果,于是又拣了偏僻的野地来行路,幸好村里人给他准备了许多食物,一时间倒也不至于挨饿。

这天晚上,盛暑挑了一处旷野歇脚,才吃了东西没多久,只听“哇”的一声,一只黑色的鸟停到了他的肩膀上。

“松子!”它的到来无疑使大家感到振奋。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了好几大的一人四兽激动得要死要活。

“意暄没和你在一起吗?她去哪儿了?”盛暑焦急地抓着它的头,以防它再次飞走。

“你这家伙真是一点儿都不讲义气,就这样走掉了。”

“是啊,你要不就叫上我们一起走嘛。”

“你到底上哪去了?有没有看见我爹?”

“再这样就把你煮了吃!

“她在京城烧了人家的房子。她叫我带她出去我也不好意思不答应啊。叫你们的话盛暑就醒了,她说了不让盛暑跟的。我没有看到你爹,就算有我也不知道哪个是你爹。我的肉煮了不好吃,用烤的会比较好,你饿了的话麻烦你吃自己。”松子一人一句,回了所有的问题。铜板它们听了暂时安静下来,只剩盛暑还在问它意暄在哪里——“哇”了一大串,他哪听得懂?

“拜托大家行行好救救我吧,再这样下去我的头会被他扭断。”松子无奈地求援,京城京城京城,它都说多少次了!

“活该。”这回土堆和铜板倒是异口同声。

大兽是比较有同情心的那一个。“盛暑听不懂我们的话啊,怎么办?”

茶杯慢吞吞地道:“写出来他不就知道了?”

“写?写什么?”大兽好奇地道,它没听过呢。

“写个屁,我们又不会写宇,说了也是白说。”铜板说着风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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