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问不出口啊,什么样的表情合适?什么样的措辞不着痕迹?
“想什么?”贴在耳边响起的声音总是比较低沉,对了对了,他最近好象还老有很亲热的动作,到底是怎么回事?
算了算了,问就问吧,她可向来自诩女中豪杰的呢,怎么可以为这点儿事情伤这么久的脑筋?
“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在一起的?”表情是一如往常的戏谑,就像只是在调皮捣蛋为难男友的标准女孩子,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面是怎样的波涛汹涌。
“为什么?”张楷一呆,顷刻间难以跟上她的思路。
“是啊,总有理由吧,调剂生活?寻找刺激?赌一口气?满足自己的征服欲?”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搜刮着理由的同时,她惊讶地发现每一种套用在他们身上,竟然都是那样合适。她是他忙碌的工作之余暂时的乐趣所在;他玩腻了周围一群胭脂粉黛想找个不同类型的来换换口味;他被她三番两次的挑衅惹毛了后决心要得到她的感情来扳回一城;他想证明自已无往而不利的魅力在哪里都吃得开……
已经不止一次地认识到自己的涉世未深却自作聪明是怎样的受伤,她无从判断他对她说的、为她做的哪些是别有用心哪些是出于真心,只能假装客观、假装世故地胡乱鉴别,得出他只是逢场作戏而已的所谓理智结论后,却又在心底嫌迎不自觉地失魂落魄。
受不了这日复一日的疑舌重重,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疯的,这男人斟须要给个说法,在没有找准定位前,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两人之间的关系。
她又在期盼着什么答案呢?那是她承受得起的吗?
如果是以上答案中的一个,她是会松口气还是会伤心得要死?如果--只是很小很小的如果,他给了别的答案,那她是会欣喜若狂还是会害怕得想逃?还有还有,能相信他说出口的答案一定是发自内心的吗?要知道他可是鼎鼎大名的商人哪,无奸不商,无商不奸,他说的是正话、反话还是折扣话,谁知道呢?
越来越混乱的思绪让她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骂--廖洁,妳到底是怎么了?妳平时不是意气风发的吗?妳不是老吹嘘自己英明果断吗?怎么现在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他深深地注视着廖洁眼中的复杂神色,细细品味着这番问话的含义。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的期盼似乎是提前实现了--原来廖洁的神经比他所想象的要细一些,而且他幸运地成为她“开窍”的对象,真是普天同庆啊。
喜欢她,这一点从开始起,他就没有否认过。虽然喜欢过的女子也并不止一两个。
但是在春节到出国期间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荒谬心情,真正出现在自己身上时,他不得不承认,以前与人交往时的感受和现在对她的感受有着明显的区别,多了份……珍爱的心情吧。
出社会后,周围的女人大致有么三类--无时无刻不思考着怎么靠皮相从男人那里捞取包多好处的;强悍得让人忘记她的性别的;精明能干又不失温柔婉约的。而廖洁是特别的,她不属于这三类,甚至也不同于学生时期爱慕过他的那些纯情少女,她独立,开朗,大大咧咧的外表下又不失精明慧黠……不不,不止这些,有些感觉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只能说味道对了,就是这样简单,又这样复杂。
那么她在他人生中的定位在哪里?
伙伴?笑话。
朋友?不够。
情人?亵渎。
婚姻?
婚姻吗?他想让廖洁成为他的妻子?
一向以来就觉得应该找一个可以在事业上帮助他的女人,至少要温婉听话垂会持家,不必他操心工作以外的事,可以让他在商场上尽力地拚杀,然后回家的时候有人等门有人热了饭菜。如果选择了廖洁,就算等她真正长大后他们走到一起,他怀疑以后在家里等门的会是他,被要求听话的会是他,持家的也会是他。可以预见往后四五十年的日子,他将会过得非常辛苦。但是不知怎的,那人间炼狱的蓝图并不让他害怕得想逃,反而有一种心安的感觉,彷佛有一个声音在说--就该是这样的。
哪来这么多应谈不应该,把握当时的感觉,才是最重要的。
他一向勇敢,这次,也自然不会成为例外,所以他急匆匆地搭了飞机回来,只为在情人节里亲眼看到她的容颜,送上一束鲜花。
而现在,理想的响应已经到来。
他认真地注视着她,“我其实没有妳想象的那么有钱。那辆宝马其实是公司配发的,我卖掉了原来的二手车缴了其中百分之三的费用就得到了所有权。也没有什么豪宅,爸妈那座别墅是我买过的惟一奢侈品,当时还贷了些款,不过己经还清了。我自己住在公司附近的那套房子里,你知道的、地段还不错,所以市值不低,不动产就这么多了,股票基金倒是还有一些。”他说了个数字,已经足够廖洁惊嘿--果然是社会精英。
但是但是,“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和她的问题根本没有关系嘛。是不是在警告她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就算要分手也拿不到多少好处?
张楷纵容地看着她,叹了口气,进一步说道:“我从来没有跟其它人说过这些的,妳明白?”
廖洁还是摇头。
张楷欲哭无泪,认命地准备深入演绎,“就是说--”
“等等。”廖洁摆摆手阻止他,“让我想一下好不好?我一定会想出来的!”她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啊,怎么可以听不出他的话中之意?仔细想想肯定能理解的!
深夜。
手机铃声响起。
“喂。”张楷迷迷糊糊地接起。
清醒的并且有些雀跃、有些羞怯的熟悉声音传来:“我想……我知道了。”
他将手机持在耳边,好半天才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就听那边室友愤懑的抱怨。
“廖洁,妳这个死变态,三更半夜叫这么响做什么?”
他低低声地笑了起来。
“那就好,晚安。”
可以睡个好觉。
总裁最近老是开着一辆二手桑塔纳转来转去,据说是向保卫科的小陈用宝马车换的。
总裁每天早上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会有一串周杰伦的歌和微笑一起挂在嘴边。
总裁最近都没带那副土毙了的眼镜--据说本来就是平光的。前几天还剪了个了头,变得年轻和帅气了,走到哪里都引来女性员工的驻足观望,据后勤部的人言,是因为和女朋友烧烤时烤焦了头发才会变成这样的。后勤部的人还说,总裁的新女朋友容貌中等得不能再中等,除了年轻以外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老总的新情史近一个月来在总公司甚嚣尘上,并且有向各地分公司扩散的趋势。
当事人略有耳闻,却也不放在心上,就当做牺牲自己,提供一点儿谈柄活跃气氛。
“张总,这份是华实的合约,您过目一下。张总?”唉,帅哥就是帅哥,连盯着电话神游的样子也分外令人心动。
“什么?哦,好的。”
他又分心了。最近总是这样,往往廖洁来电话后已经搁下很久了,自己还在一口味那些没营养的玩笑话--发呆,傻笑。
如果这就是迷恋的话,他衷心希望一生只有一次,否则的话,难保不恍惚终日一事无成,最后落得只能去喝西北风。